作者:心理咨询老师张愉悦
刚读博不久的小羊打来紧急求助电话,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崩溃,随时都可能挂掉,总之就是经常莫名出现紧张心慌出汗,呼吸急促等,有时甚至有一种濒死的感觉来临。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也会时时想这种感觉,这些感觉想法想忘也忘不了,每天大多数都在不舒服的状态里,那种崩溃感无法形容,特别害怕自己会疯掉。
我明白,考博的压力,让小羊的心理健康再一次受到严峻的考量,以致出现频繁的思维强迫惊恐焦虑发作症状,甚至达到了严重的恐惧症程度。
七年前的高考前夕,小羊的母亲曾带他来中心做过考前辅导,小羊总是担心考不上理想的大学,结果小羊的担心呢,并没有出现,他如愿考上大学。问题是目标一旦达成,小羊内心并没有预期的开心。小羊说,也许的大学能让我开心三天,之后,我就想我如果考上清华多好,我内心的目标一向很高,所以一直在持续奋斗的路上。
大学期间一次心理健康课上,老师提到强迫症,解说了一些这个症状很难对抗的理论,要同学们多重视自己的心理健康,就是心理老师平常的一次授课,却让小羊听后特别害怕,担心自己得强迫症,担心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随时崩溃,过多的担忧,让小羊的心理状况不断受损。
在大学时期,虽然有一段时间小羊特别难受,但他也只是给我们咨询中心打过一次求助电话,还是靠自己坚强的意志力硬撑了下来,因为大多数时候如果我们不充分了解心理疾病的根源,总是想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惜有些心理疾病如果不认真以待,就是掩耳盗铃,问题在那儿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现在小羊已经是第三次求助,他由原来现实性的普通焦虑上升伴随到惊恐发作恐惧症状。
小羊说,老师,太痛苦了,这次一定要系统调整,我不能让自己失去学习能力,这是我引以为豪的骄傲啊!
在心理咨询放松技术引导下,小羊不再是单纯诉说症状,开始系统寻找了解在哪儿丢失了宝贵的安全感。
毕竟已读博,平常小羊也爱看书,他已经具备了更好的自我觉察能力。
小杨自述说。
一,我觉得父母太爱争吵,直到我高中他们的关系才好起来。
二,母亲过多强调安全问题,她喜欢看头条新闻,只要出现负性社会事件,就要加强对我的教育,比如各类人群受骗,各类报复社会典型人物,是母亲永远的话题,在我上大学前,从来没有自己做过车独自在外面行走,哪怕一次的经历也没有。
三,父亲是一名权威医学专家,专攻高难病症,回家职业病就自带,强调身体健康,感叹生命无常。在小羊儿时的记忆里,还经历过两次有亲友找到父亲治病,半年前小羊还见过这个人,半年后就听大人说这个亲友已经去世,儿童时期的小羊听到这样的消息就觉得生命好脆弱,疾病好可怕呀。
我们看,只有科学的家庭教育保护好孩子的安全感,才能让孩子免受心理疾病的折磨。
第一:一个孩子只有在温暖安全的有支持的家庭环境氛围中成长,才能具备健康有力量的心理素质。
第二:父母双方或一方心理素质受损,有时候我们给孩子的教育认为是心理营养,但也许恰恰还是破坏。
第三:不要忽略父母的职业对孩子的影响,小羊的父亲给了孩子很多好的影响,比如探索钻研精神,好奇博爱的精神,但在无意中也给孩子留下心理的阴影。不良社会心理因素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应该在孩子成长的早期尤其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医生的孩子儿童时期过度强调卫生、健康问题,当孩子进入青春期,因为人际交往的烦恼,学业等各方面的压力无法承受时,极易引发各方面的心理疾病,比如强迫症,焦虑症、疑病症、恐惧症等。教师的孩子过度强调学业,公安干警的子女过度强调外界危险,都容易引发相似的问题。
火苗小的时候难发现,但是好扑灭;火苗大的时候好发现,但是很难一时扑灭,还会带来无法估量的伤害。
从小到大,小羊一向学习成绩优异,可惜安全感的匮乏并没有让小羊体会到太多成绩优秀带来的优越感,反而老是在不安中度日,总害怕成绩会下降,为了摆脱这种不安全带来的恐慌感,就一定要全力拼搏。小学时学习还需要父母催,后来稍加对自己放松一些,会很慌很自责,不抓紧时间学习就觉得未来好可怕。
小羊自述说,有一段时间好傻呀,总是缩短休息时间去奋发图强。那时候年轻,哪里懂得熬夜会造成身体的损伤呢?还有,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主见,要反复权衡利弊,担心事情做得不够好,事情做过了之后也容易懊悔,老是处在对过去的不满,对当下的不满,对未来的焦虑之中。
观察周围同学,小羊也看到有一些同学呢,虽然有可以追求更高目标的能力,但是人家反而愿意自降一级标准,开开心心,不给压力,但是自己呢,一定就是要抓住任何机会,拼搏奋斗到底。
应该说,任何事物都讲因果,小羊目前的焦虑强迫恐惧是结果,但是不是问题的原因,问题的原因一部分是内在不安全感的匮乏,导致一定要找外在安全的保障,那就是优异的学业,优秀的自己,在高强度的追求之下,压力越来越大,心理疾病趁虚而入。
而这也是当代教育的最大弊端,只有成绩好,学业好,你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才能赚钱,才能过上好的生活。
我对小羊说,问题是我们现在处在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的人脑是学不过电脑的,但是电脑代替不了我们人脑的是人脑有创造力、有审美观、有灵活性,学业当然是一方面,但是生存生活的技能,情绪调节的能力才是当代青少年必备的发展方向。
小羊说,是啊,我可体会到头脑混乱是多么痛苦了,这样的状态还怎么拥有高效的学习能力呢?
小羊继续说,初中时过得最辛苦,老觉背后有人跟着,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还总怕生病,觉得生病下一刻就是直接死掉。
当小羊清楚自己在感受世界里的安全感如何被破坏之后,开始理解因为内心恐惧,更想要确定感,于是就要加强控制,小羊加强控制的方式就是想象,问题是过多的想象让小羊心情更加起伏不定,心理上就越发恐惧。神经过于紧张之下,还会伴随强迫思维。
小羊说,总是容易一直想问题,然后去否定又去找问题根源,直到找到答案,解决自己那些随时冒出来的想法问题,但是大多时候我想的问题根本就找不到答案,找不到答案就无比恐慌,可是我想的问题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可笑,比如说桌子为什么四条腿?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正常的?
我打趣小羊,那是不是我们的好多问题是想出来的呢?想依靠想法去解决问题,结果思想上负担更多。
是啊是啊,因为恐惧,所以我就想依靠想法压倒它们,于是我就得想出解决问题的思路,但是越想呢,心理上就越恐惧。大脑不闲着,总是在想问题,试图想一些哲学问题去解决我所谓的那些困惑紧张,这样的思维方式加大了恐惧的恶性循环,对吗?小羊在自我分析中与我核对。
长期的压力紧张,用脑过度,的确会导致神经系统的紊乱,容易让一个人思维失控,加重焦虑强迫思维症状。当然这些也和遗传因素、家庭教养方式等多方面有关。
小羊说,以前认为想通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但发现其实想不通,就像老师说的,那明明是一面墙,想用头去撞出一道门来,是行不通的,是无法完成的一件事情。
所以小羊,你想的问题没有答案,也许不是个问题,一直想问题才是问题,你觉得呢?
这会儿小羊开始正视自己的思维方式问题,他说儿童时候我想什么问题就容易想很坏的结果,放学妈妈接晚一会,我就觉得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哪天喝几口饮料?就很担心,害怕自己不能长命百岁了,其实我的思想也并不是非要活到高寿,但就是担心害怕。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没来得及处理的情绪,那些不安全的感受,有一天会以更难看的方式表达出来。
小羊开始深刻理解意识到,那些曾经没来得及处理的不良情绪,那些过度用力学习用力生活的态度倾向所造成的身心损耗,才是要补的人生课堂。
不然也不至于出现这些让人痛苦至极的症状啊!
格式塔治疗的来访者规则中强调,要关心自己生活在此时此地,不要为将来什么会发生或什么不会发生而担忧,要关心的是拥有的,而不是失去的。关心现在的生活,而不是过去的人生。要学习停止没必要的想象和念头。
一次咨询中,小羊突然笑起来,他说老师我懂你之前的话了,生活中哪有真正能确定的事情,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总是找确定感,但是有和不确定感相处的能力才是我要成长的,高中时我不理解的一些问题本质现在开始明了了。
我很为小羊的心灵进一步修通感到高兴,鼓励说,是啊,以前我们总是在用行不通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用过多的想象去防卫,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的方式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更加消耗精力,加深恐惧,因为生物心理学家研究发现,大脑对想象和现实是分不清的,想象的恐惧和你经历的恐惧,对大脑的刺激是差不多的。
在对小羊的系统治疗中,除了运用芝麻开门倡导的四维疗法,认知行为治疗、团体治疗、家庭治疗,在潜意识调整中,我还特别加进了意象对话和系统的正念心理训练。
正念疗法让一个人就是要活在当下,你今天的心就安放在此时此刻,正念心理系统既有东方的禅修,又有西方的科学,还加上了心理学的原理等等,可以有效提升心理健康,让大脑内部发生变化,与焦虑相关的杏仁核会缩小,恐惧相关的海马体会适当修复……
我向小羊详细介绍说明了正念心理系统的理论及实践方法。
小羊说,我相信老师介绍的正念疗法是我练习心智锻炼的有效方式。感谢自己抽身离开那些过多任务愿望,我要学习真正的爱护自己,照顾好自己,给自己独立空间,好好生活。我发现一次只做一件事情其实才有长远效率,正念的提倡没有错,即使我们再聪明,也不可能让大脑有持续过多的负担,马不停蹄总是在运转,甚至不停的在几件事情上同时去运转,其实大脑并没有那么多的分散力,我终于承认我的大脑能力也是有限度的。
很开心,小羊已经在宽广的自我觉察中。正念的核心不只是活在当下、不要胡思乱想、平心静气,正念重要的核心是开始有良好的自我观察力。
因为成长中不经意的神经受损,导致了小羊愿望与能力这段时间的不相等,在面临无奈时,如果能适时退让调整,难道不是人生的大智慧、良好的动态觉察力的开始吗?
小羊说,老师,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会好到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对吗?
我微笑着对小羊强调,我拭目以待,会看到一个更加美好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