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仅喜欢看恐怖电影,他们还会经历类似暴露疗法的心理反应,暴露疗法是一种用于治疗焦虑症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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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NICOLEJOHNSON
七岁那年,我的母亲因药物过量而死。随后的几年里,我一直在死亡带来的过度恐惧和焦虑中挣扎。我认为自己有一天也会英年早逝;少年时期,朋友们做过的许多事情我都极力回避,比如学习骑自行车,因为我感觉太危险了。
然后,初中时,我在当地的音像店找到了救星。
我和一群朋友租了影碟《重返恐怖高校》,这是一部年的低成本恐怖片,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在自家的客厅里被吓得尖叫连连,只能通过指缝看着一个怪物折磨和杀害人们。事后,我有两种感觉:一是为自己能看完这部电影而感到自豪,另外还有一种带着欣喜的解脱感。这是最好的宣泄方式。往后几十年里,恐怖电影成了我处理悲剧和障碍的一种方式,包括离婚和其他亲人的死亡。
对我来说,恐怖电影是一种宝贵的应对工具。这种效果符合所谓的暴露疗法的一个基本原则——强迫自己面对恐惧,以此来克服恐惧。
受控的恐惧体验,如观看恐怖电影,可能会在微调应对策略方面产生积极影响,丹麦奥胡斯大学文学与媒体副教授、娱乐恐惧实验室主任MathiasClasen说道。值得注意的是,最近一项针对多人的研究显示,在新冠疫情肆虐的几个月里,恐怖迷的心理状态比非恐怖迷好得多。
“这可能是由于人们通过观看恐怖电影了解到了自己的恐惧反应并学会了调节情绪,”年出版的《为何恐怖如此诱惑》一书的作者Clasen说道。因此,虽然我们不太可能在治疗师的办公室里看到最新的恐怖片,但关于我们如何应对恐惧的研究,以及为什么有些人被恐惧诱导的娱乐形式所吸引,为人们学习克服创伤的新方法提供了一个窗口。
感觉暴露
在讨论创伤和恐惧症时,首先要了解我们的身体是如何处理恐惧的。我们的本能反应是“战斗或逃跑”。要么留下来面对吓到我们的东西,要么就逃跑以躲避或逃脱危险。这种反应由交感神经系统所驱动,交感神经系统是由从脊柱交织到身体其他部位的神经元的集合。在感知到危险的情况下,这个系统会触发无意识的反应:心率加快、血压升高、向肌肉输送额外的血液,这表明我们已经准备好应对威胁。
当我们意识到威胁消失或不真实的时候,相关的副交感神经系统就会接管;它帮助我们冷静下来,促进身体的“休息和消化”反应。这种本能反应可能有助于在威胁过去后产生解脱感。而这种解脱感正是研究人员利用暴露疗法进行研究的一部分。
暴露疗法的有效性已由大量研究证实。它被发现对治疗焦虑症,包括创伤后应激障碍、恐惧症和强迫症特别有效。该疗法能重新训练杏仁核(大脑的恐惧中心),通过暴露在恐惧的对象或情境中来激活它。例如:如果某人有蜘蛛恐惧症,治疗师会让他有意识地与蛛形纲动物接触,通过想象、处理真实的蛛形纲动物,甚至通过虚拟现实体验它们。随着反复暴露,恐惧逐渐消退。
这种受控恐惧体验的好处是它发生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恐惧发生在治疗师的监控下,可以随意操纵和结束。恐怖电影的治疗效果可能与之类似:年的一项研究发现,恐怖爱好者可能喜欢被吓到,因为这有助于他们在客厅沙发上或黑暗的电影院里获得一种对恐惧的掌控感或控制感。
早在20世纪50年代,南加州大学医学院教授、弗洛伊德学派精神分析学家MartinGrotjahn就认为恐怖电影是“美国青少年自我管理的精神疗法”。在20世纪90年代,一项案例研究讨论了一个13岁的问题男孩是如何利用恐怖电影进行治疗的。研究人员当时写道:“现代恐怖电影对青少年的作用和传统童话对小孩子的作用是一样的。”
今年的一项研究认为,恐怖电影是最佳的恐惧诱导刺激。研究显示,人类大脑的部分区域会把恐怖电影当作真实的威胁来处理,这让身体做好准备,以在现实生活中的相同方式做出反应——心率加快,瞳孔放大,血压上升。
坦普尔大学(TempleUniversity)媒体研究教授JohnEdwardCampbell表示,我们在看完恐怖片后往往会有一种愉悦的感觉,这基于随后的解脱感。获得双委员会认证的精神病学家ZlatinIvanov也同意这一观点。Ivanov说,在看完一部恐怖电影后,大脑冷静下来的能力从神经化学角度来说会让人感到愉悦,”因为与’休息和消化大脑反应有关的多巴胺的释放会增加幸福感。
恐怖电影的积极效应的另一种可能解释是阿拉巴马大学信息科学、传播和心理学名誉院长、教授DolfZillmann推广的兴奋转移理论。从本质上说,这一理论认为,当我们接触到一些非常可怕的事物时,比如看一部恐怖电影,我们所经历的恐惧会强化之后所感受到的积极情绪。
尖叫疗法?
目前,恐怖电影还未被科学证明可以治疗创伤或恐惧症。但许多研究人员认同其潜力。
精神病学家LeelaR.Magavi是加州社区精神病学的地区医疗主任,她是一个恐怖电影迷,体验过此类宣泄效果。她说:“恐怖电影可以用来帮助那些有恐惧症和各种创伤的人脱敏。”
奥胡斯大学的Clasen现在正和同事ColtanScrivner一起设计一项研究,将研究恐怖片的临床潜力,以及有严重心理创伤的人是否可以找到恐怖媒体的建设性用途。甚至还有一个播客叫“精神分析:恐怖治疗播客”,由一名持证治疗师共同主持,旨在探讨恐怖电影与焦虑之间的联系。
MargeeKerr是一名社会学家,同时也是《尖叫:恐惧学中的恐怖冒险》(Scream:ChillingAdventuresintheScienceofFear)一书的作者,它已经对自愿唤起负面体验(voluntaryarousingnegativeexperiences)做了初步的研究,比如看恐怖电影或跑进鬼屋取乐等情况。在年的一项研究中,Kerr和同事们发现,人们在从事这些活动后体验到的兴奋感“可以帮助个人应对随后的压力源,减少大脑对恐惧诱导刺激的神经化学反应。她说: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现象会在临床情况中反复出现,可以为临床干预提供信息。
Kerr现在正在研究一项拨款提案,提案通过后,她就可以研究当暴露在自愿唤起负面体验中时,人们会如何改变压力反应。她说,“这一想法在于暴露在’有趣-可怕’的刺激下,其中包括奖励性元素,这可以让更多的压力元素变得更容易忍受。”
我自己的情况怎么样了呢?当疫情来袭时,我立刻开始寻找更多的恐怖电影。我找到了当地一家卖二手DVD的商店,现在我正在重温初中时非常喜欢的恐怖片。在一周结束的时候,我用它们来放松自己。我又一次在客厅的黑暗中找到了安慰,安全地尖叫驱散了恐惧。
(译者: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