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陆晓机
次日清晨,吃早餐时,小建向陆老师提出要在敦煌逗留一段时间,想租他的这间破旧老屋。
“还租什么?反正也是空置在那儿,随便住就是了。”陆老师呵呵笑道,决意不收任何费用。
这时,听到敲门声响,原来是马贺兰一大早赶来为小建送行。
“马姐姐,我暂时先不走了......”小建把这事儿说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带你到鸣沙山、月牙泉玩儿,再远点去玉门关也行。”马贺兰高兴的拽着小建的手,马家沟地处戈壁之中,偏僻闭塞,难得有年龄相仿的姑娘做伴儿。
费叔见早餐吃的是猪油酥汤面,感觉到有些恶心,于是独自走出了院子。
“汪汪......”昨天的那只名叫“土豆”*色的小狗也来了。
费叔瞧着左右没人,走到牠面前低声说道:“呜嗨嘶咪哒。”
土豆迷惑的眼神儿望着牠,然后摇晃着尾巴慢慢的爬伏在了牠面前......
费叔心中一喜,口中诵起了“尸蛊术”,以意念命令其去弄点吃的来。
土豆随即起身跑回了自家,趁着马老爹不注意,跳上锅台偷了一大块汁水淋漓的熟羊肉,然后叼着一溜烟儿似的回到了费叔的面前。
费叔心里这个乐呀,“尸蛊术”太神奇了,照此看来,以后自己完全可以肆意横行动物界,再也不用怕那些食肉类猛兽了。
“呼噜噜......”他满意的大啖起羊肉来,感觉味道棒极了。
土豆恭顺的站立在一旁,不时的晃动着尾巴,牠已经被巫咒所控制了。
早餐后,小建和马贺兰两人牵着手,费叔和土豆则跟在了后面,一同朝着敦煌市区而去。
敦煌市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历史文化悠久。汉代丝绸之路自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到达敦煌,继而出玉门关和阳关,沿昆仑山北麓和天山南麓,分为南北两条丝绸之路,最终抵达欧洲的古罗马。自古以来,中原文化、佛教文化、西亚和中亚文化在这里汇聚,使得敦煌成为“华戎所交,一大都会”,更因其沙漠戈壁所包围,故有“戈壁绿洲”之称。
敦煌市阳关东路的沙洲市场,白天人不多,晚上据说就十分热闹了,称之为“敦煌夜市”。这里沿街的仿唐建筑古色古香,不但有当地特色风味儿小吃,如驴肉*面、敦煌羊杂以及烤羊排等,还有李广杏、鸣山大枣胭脂梨等本地水果。
在古董街上,有零星摊位在售卖敦煌丝毯、夜光杯、各种做旧的佛像雕塑以及莫高窟壁画的复制品。
小建在一个售卖风水器物的小摊前止住了脚步,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大小形状不一的金蟾、貔貅以及仿古铜镜。
“小建,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点咱这儿最好吃的李广杏来。”马贺兰说着跑去了不远处的水果摊。
“赶快买下四面九寸铜镜。”费叔环顾左右,然后在小建怀里匆匆说道。
“买这干啥?”小建不解。
“有了它,才能修成‘破瓦大法’。”费叔悄声说。
“这铜镜多少钱一个?”小建于是伸手拿起了一面生有绿锈的铜镜。
“嘿,小姑娘,您家里是搞古董收藏的吧?哈哈,一定是,不然哪有这么好的眼力?这可是最近才出土的汉代铜镜,极为罕见,整个敦煌也就这几面。”摊主目光盯着小建,嘴里开始了忽悠。
“您手里的这面蟠螭纹镜可是尚方镜哦,属少府御用,”摊主热心的介绍起来,“三弦钮,圆座,饰虺龙纹。四道绳纹之间刻有篆字铭文,‘相思愿毋绝,愁思悲,顾见愿,君不悦’,当年不知多少王公贵妇用过此镜,想起来,真的是思古之幽幽啊。”摊主说得吐沫星子直飞。
小建的目光瞥了费叔一眼,见其摇了摇头。
她于是放下了这面蟠螭纹镜,顺手又拿起了一面古旧的铜镜。
“哈哈,好眼力,难得啊,这可是一面相当精美的多乳禽兽纹镜......”摊主连忙说。
费叔摇了摇头。
小建又拿起了另一面毫不起眼的铜镜,这次费叔点头首肯了。
摊主仔细的打量着小建,嘴里不耐烦的问道:“小姑娘,你是真要买铜镜还是随便看看玩儿的?这些古董价格可不菲啊,你要是不买就别在这儿捣乱好不好?”
“这面铜镜多少钱?”小建没有理睬他。
“五千元。”摊主不屑的哼了声。
“五百。”小建见过妈妈买时装的时候跟人砍价,并告诉她说,照着90%往下砍准没错。
摊主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汉代出土的......
“卖不卖?不卖就走了。”小建一脸冰霜的冷冷说道。
“唉,今天头一个开张,算你运气好,卖给你算了。”摊主垂头丧气的说着,显得很无奈。
“这种铜镜要四个,一千五百元。”小建再次砍价。
摊主:“一千八。”
“一千六。”
摊主:“一千七。”
“好,包起来吧,”小建微微一笑,掏出了自己的那张银行储蓄卡,说,“跟我到银行去拿钱。”
摊主叹了口气,手指着斜对面:“喏,银行就在那里,自己去取吧。”
小建转身到银行,从卡上提取了一万元钱,点出一千七百元,余下的揣进了衣袋里。
她回到古董摊前付款,拿走了四面铜镜,离开时听到摊主在身后自言自语着:“这年头,赚点是点。”
“师父,为啥非要这面难看的铜镜呢?”小建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是仿制的西汉透光镜,虽然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儿,但当光线照在镜面上时,镜面相对的墙上会反映出镜背花纹的影像,古人称之为‘幻镜’。东晋葛洪的‘镜道’修炼‘分形术’,专门要求要使用此镜。”费叔解释说。
“还有这么多说道啊。”小建撅了撅嘴。
这时马贺兰拎着一兜子金*色的大杏跑回来了:“小建,你尝尝,这可是咱们这儿最有名的李广杏了,外地绝对吃不到。”
小建尝了一个,果然是皮薄肉多核小,味美清甜,吃进嘴里齿颊留香,于是不由得赞不绝口。
“这杏还有个传说呢,”马贺兰微微一笑道,“相传西汉年间,飞将*李广西征经过这里,夏日炎炎,将士们焦渴难忍。突然空中袭来一阵奇香,只见两匹彩绸自流云中飘下,李广拔箭射出,一匹彩绸应声落地,变成一片硕果累累的杏林。众人争食,但却苦似*连,李广愤然砍平了杏林。次日清晨,却见杏林重又枝繁叶茂,金*色的杏子硕果累累。李广尝了一个,极为香甜可口,将士们纷纷摘食,顿觉精神倍增。原来那两匹彩绸本是甜杏仙子和苦杏仙子,奉王母娘娘之命来救李广的,结果她俩只顾嬉戏,惹恼了李广从而将苦杏仙子射落。深夜,甜杏仙子施展仙法,在苦杏树桩上嫁接甜杏树枝,最后结出了清香甘甜的*杏,所以敦煌当地人称之为‘李广杏’。”
“好美的传说啊。”小建啧啧道。
日暮时分,在敦煌逛了一整天的小建和马贺兰疲惫的回到了陆老师家中。
屋内,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摆着一大盘菜,还是猪油酥炒辣椒土豆片,同昨晚的一样。
马贺兰扔下那兜子李广杏就告辞回家了,她讨厌闻猪油酥的味道。
“陆老师,您为什么老吃猪油酥而不吃肉呢?”小建好奇的问他。
“呵呵,其实猪肉并不是好东西,唐代药王孙思邈告诫世人,说,‘凡猪肉久食,令人少子精,发宿病。豚肉久食,令人遍体筋肉碎痛乏气。’李时珍在写《本草纲目》时也指出‘北猪味薄,煮之汁清。南猪味浓,煮之汁浓,*尤甚’,所以陆某向来不食。”陆晓机文绉绉的说着,引经据典,一看就是老学究。
费叔在一旁鼻子“哼”了声,表示不满。
小建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吃猪油酥呢?”
“古人云,‘凡肉有补,唯猪肉无补,令人暴肥,闭血脉,弱筋骨,盖虚肌所致也。’只不过家中熬完猪油后剩下的油酥弃之可惜,所以也就吃了。”陆晓机说着端起了饭碗,夹了一块丢进嘴里。
小建一边吃着饭,一面不解的刨根问底:“既然猪肉那么不好,您为什么还要熬猪油呢?”
“猪油却是最好的解*润肠良药,甚至误食剧*的河豚时,世间本无药可解,但只要随后服下一升猪油,便可性命无虞。”
“哦,”小建似懂非懂的说,“我妈妈老是劝我吃素,说可以行善积德。”
“嗯,”陆晓机点点头,“听说过宋代高僧愿云禅师的《戒杀放生诗》么?”
小建摇了摇头。
“‘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我们吃的每一碗肉食之羹中都充满了被宰杀众生的怨恨,将来食肉之人因为杀业轮回至畜生道时,就会遭到同样被宰杀的命运。”陆晓机解释说。
“这是真的吗?”小建吓了一跳。
陆晓机和蔼的一笑,说道:“在自然界,人是否食肉不是以宗教信仰为选择,而是以自身进化的肠子所决定的。”
“肠子?”小建更加疑惑了,此刻连费叔也竖起了耳朵。
“这么说吧,以食肉动物为例,老虎的肠子是5.4米,为体长的3倍,狼则是3.5倍。而素食动物呢,兔子的肠子有8米,是体长的20倍,山羊则为22倍。因为肉类营养丰富,但易腐烂,肠子短而直,没有很多褶皱,便可以尽快的排出*素。而植物的纤维多,难以消化,因此需要更长的肠子来吸收足够的营养。食肉动物需要捕猎,易兴奋冲动,精力旺盛,体力充沛,具有冒险精神。素食动物则完全不同,因为植物生长在那儿,本身并不会逃跑,所以也就不必着急,可以三思而后行。”
“人呢?”小建感到很有趣儿。
“人类由于种族不同,因而有所差异,比如西方人以食肉为主,平均身高1.8米,肠子5.4米,为体长的3倍。东方人以素食为主,平均身高1.7米,肠子8.3米,则是体长的5倍。所以,肠子短的西方人喜欢户外运动,性格粗旷好斗,而东方人一般文静且理智,体力则明显要偏弱一些。”陆晓机解释说道。
“那我知道了,中国人应当以素食为主,适当的补充些肉类。”小建夹了一块猪油酥放进嘴里。
“好聪明的姑娘。”陆晓机呵呵一笑。
夜深了,月色如水,万籁俱寂。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了,陆晓机背着一只装满猪油的土坛,悄悄的溜出屋子,借着清凉的月光,走进了浩瀚的戈壁滩。
第十章分形术
是夜,老屋的窗户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透不出去。
费叔和小建盘腿在炕上相对趺坐,由于高度不够,费叔屁股下面还垫了个小炕桌。中间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两人的前后左右分别悬挂着四面青铜幻镜,距身体一尺五寸,高度与眉同齐,镜中反射着朦胧的身影。
“东晋葛洪的‘分形术’是道家最诡异的内修方法,但凡人衰老的显著特征就是分形散影,越老越明显。当影散到极点时又会还聚,而形却不能还原附影,这时影便会离形而去,人便死了。”费叔严肃的说着。
“哦,不就是‘回光返照’嘛。”小建心里想着,口中说道。
“嗯,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如今为师参悟‘破瓦大法’遇到了瓶颈,感觉只有用‘分形术’方可突破。葛洪将‘守玄一’和内视法融合创造出了‘分形术’,借助铜镜达到‘形以非实,影以非虚,无实无虚’的化境,由此便可以‘破瓦夺舍’了。你且听好,使用四面铜镜成四个虚像,经再次反射至十六个虚像,加上修炼者本身,可得到数十个衣服、相貌一致的影像。在此过程中,修炼者要始终意守丹田,心无旁骛,直至‘心见泥丸宫中元神’,明白吗?”费叔解释说道。
“哦。”小建稀里糊涂的顺口答应着。
“修炼时切记不可闭目,因为元神现身时间很短暂,稍纵即逝。而且修炼时一定要在密地幽室之内,不能有任何的声音干扰,光线也要柔和,双目更是须全神贯注的盯着镜中影像。”费叔讲解完要领,便示意可以开始了。
小建眼睛盯在了铜镜上,里面隐约看到自己的身影,经过再次反射,影像重重叠叠,令其身上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我是不是患上了‘密集恐惧症’?她心里这样想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费叔已经完全进入了冥想状态,而小建则定不下心来,一会儿想到妈妈和姥爷,一会儿又记起了有良哥,也不知道他在盘古峰上怎样了?或许又回到了二丫和那个可恶的小活师身边,那孩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那团黑气已经从老屋的房梁上盘旋着缓缓降下......
小建自从在结界被葛老魇夺舍不成,她泥丸宫中的元神吞噬并吸干了鬲虫元神之后,已经一天天的滋养强壮起来。父亲*建国当年隔空反哺的那一丝‘中阴吸尸大法’遗传因子也在萌芽孕育之中,只是苦于体内没有一丝真气,不能破土而出。就如同干涸的禾苗种子,需要雨露的滋润和阳光照射,方才有可能生长。
那团黑气悄无声息的降落下来,离小建的头顶囟门越来越近了......
此刻,小建泥丸宫中的元神突然间警觉起来,奇经八脉仿佛自沉睡中苏醒,空空如也的丹田微微颤动,全身似乎都在为着这一时刻的到来而兴奋躁动着。
她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团黑气神不知*不觉的悄然钻进了小建的囟门之中......
东方破晓,马家沟此起彼伏地鸡鸣声传到了老屋内,费叔从冥想状态下回过神儿来,低头望去,发现小建侧身躺在炕上,已是昏迷不醒。
“小建,你怎么了?”费叔赶紧用猪嘴去拱她。
小建仍旧是毫无反应。
怕是走火入魔了吧?费叔后悔不应让她过早的参与“分形术”的修炼。
费叔纵身跃起,将四面铜镜咬了下来塞进褥子底藏好,再将棉被从窗户上扯了下来,然后跑出门去来到前院,拱得木门“嘎吱嘎吱”的直响。
陆晓机打开了房门,惊讶的望着这头小宠物猪。
“呼噜噜,呼噜噜......”费叔示意着往后院跑去,这个老学究似乎懂得一些医术。
陆晓机来到了后屋,伸手试探着小建的脉搏,然后翻开眼皮瞧了瞧,口中自言自语道:“脉象正常,人却昏迷不醒,不像是突染风疾,真有些奇怪呢......还是先扎上两针吧。”
“呼噜噜......”费叔抬头望着他,陆老师果然识得医术。
陆晓机返回前院取来了一只药箱,原来他还是马家沟的乡村医生,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小病都来找他,因为医院实在是很不方便。
他先将小建扶正平躺好,然后依次开始针刺督脉和手厥阴经为主的水沟、中冲、涌泉和足三里等穴,意欲开窍醒神,调整阴阳经气之逆乱。由于脉象看不出实症或虚症,因此加刺了气海、关元、百会以及合谷、太冲。其中足三里用补法,水沟、中冲用泄法,涌泉则使用了平补平泄。
“嗯,还要给她弄点水来喝。”陆晓机将诸穴全部留针后,低头看了下手表,嘴里嘟囔着返回去了前院。
须臾,费叔惊讶的发现小建身上所有穴位上的银针竟然都跳动了起来,紧接着“嗖嗖嗖”的从体内疾速飞射了出去,瞬间钻进了墙壁之中,只留下针眼般的小孔。
费叔愕然不已,吃惊的望着她,心中大为狐疑。怪了,小建体内并无一丝内力啊,怎能自行将穴位之中的银针逼出呢?
就在这时,小建悠悠醒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师父,怎么天都亮啦?我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什么噩梦?”费叔不动声色的问道。
“好像是古代时候的战场,两*厮杀,血流成河,斩落的人头满地都是呢,真的好吓人啊......”小建心有余悸的说着。
费叔闻言也是疑惑不解,于是询问起细节来:“两*都是哪个朝代的服饰,旗帜上可有什么字?”
小建皱起眉头想了想:“师父,不记得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陆晓机拎着水壶走进来,“小建,你已经醒啦?”他先是一愣,然后和蔼的说道。
“嗯,陆老师,我刚刚睡醒。”小建回答。
“那你身上的针呢?”陆晓机诧异的打量着她。
“什么针?”小建糊涂了。
陆晓机目光在炕上和地上瞧了瞧,果真未见银针,也觉得奇怪,屋里并无外人,只可能是小建醒来后自己拔掉的。
“呵呵,醒来就好,你没事儿,陆某也就放心了,一会儿过来吃早饭吧。”陆晓机收拾好药箱,满脑子疑惑的离去了。
“师父,陆老师今儿怎么了,好像有点怪怪的。”小建不解的说。
你才真是怪怪的呢......费叔心中暗道。
小建揉了揉脑袋,问道:“师父,‘分形术’好难啊,我一看见铜镜里面的人影就发晕,浑身起鸡皮。”
“嗯。”费叔未置可否。
“师父,昨夜您修炼的怎么样了?”她接着询问。
“‘分形术’博大精深,恐怕还要几天才行。”费叔似乎不愿意多说。
“汪汪......”门外传来了土豆的叫声,马贺兰拎着背囊兴冲冲的进来说道,“小建,今天带你去鸣沙山月牙泉去玩儿。”
“好呀,”小建开心道,“不过我还没吃早饭呢。”
马贺兰拍拍手里的背囊:“俺都带齐了,要去月牙泉要早点动身才行,*昏以后戈壁滩上会有*蛇出没的。”
小建目光望向了费叔,似乎在征求牠的意见。
“呼噜噜......”费叔鼻子哼了声,扭头蹦上了炕,趴在被子上闭上眼睛不吭气儿了。
“好,我们走吧。”小建知道费叔不想去,留在家里好继续参悟葛洪的“分形术”,于是蹦蹦跳跳的拽着马贺兰跑出了门。
她俩带着土豆离开马家沟,走入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径直向西北奔鸣沙山而去。
月牙泉,古称“沙井”,俗名“药泉”,位于敦煌城西南7公里的鸣沙山北麓。自汉朝起即为“敦煌八景”之一,称作“月泉晓澈”,此泉南北约长百米,宽不过二十余米,丈许水深,状若新月,故而得名。
月牙泉边的游客寥寥,大概是天气原因,气象台预报这两天有沙尘暴。
马贺兰和小建站在沙丘上,远远的望着月牙泉。但见*沙漫漫,一弯碧水静静的卧于沙丘之下,波澜不兴,如同镜面一般,绿幽幽的,显得深邃而神秘。
“听俺大说,月牙泉边原本有很多古老的建筑,像龙王宫、娘娘殿、药王洞、菩萨殿、雷神台等,总共好几百间房子,可惜后来都在文革中毁掉了。从前年起,*府又开始重建,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呢。”马贺兰惋惜不已的说道。
“月牙泉真的是好美啊......”小建由衷的赞叹道。
两人走下沙丘来到了水边。
“这泉水极为甘甜可口,里面还生有一种铁背鱼和七星草,据说吃了能长生不老,所以也叫‘药泉’。”马贺兰热心的介绍着。
小建蹲到泉边,双手掬了捧水尝尝,果然清凉甘冽,喝到嘴里甜丝丝的,十分的受用。两人于是就在泉边吃些东西,一边聊着天,谈得甚是投机。
“很久以前,这里本没有鸣沙山月牙泉,而只有一座雷音寺,”马贺兰讲起了当地的一个古老传说,“有一年的四月初八,寺里举行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善男信女都在寺中烧香敬佛,顶礼膜拜。当佛事进行到‘洒圣水’时,住持方丈端出一碗雷音寺祖传圣水,放在寺庙门前。这时忽听一外道术士在寺外大声挑战,要与方丈斗法比个高低。但见那术士挥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沙铺天盖地而来,把雷音寺埋在了沙底下。奇怪的是寺门前的那碗圣水却安然无恙,仍旧在原地,那术士又使出法术往碗里填沙,但碗内始终不进一粒*沙,直至在碗的周边形成了一座沙山,圣水碗依然如故。术士无奈只得悻悻离去,刚走出去几步,忽听‘轰隆’一声那碗圣水倾斜着变成了一弯清泉,而术士则成为一堆黑色的顽石。这就是‘月牙泉’的来历。”
小建静静的听着,突然感觉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此刻,四周显得异常的安静,那几名游客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而这时候土豆却表现出了极度的焦灼不安。
“不好,沙尘暴要来了!”马贺兰低声惊呼道。
抬头望去,天地间骤然昏暗起来,远眺得见西边一堵千百丈高的“*墙”正在向这里快速的推进......
第十一章月牙泉之夜
大殿里的施工人员都已经匆匆撤离了月牙泉,只留下了一个守夜的老头,见到两个姑娘跑进来躲避沙尘暴,感到有些吃惊。
“沙尘暴来之前,没有人通知过你们撤离么?”他以为两人是来旅游的外地散客。
“我们就是这儿马家沟的。”马贺兰告诉他。
老头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空,摇摇头叹口气说:“今晚看来你们是回不去了。”
不多时,戈壁滩上狂风大作,风沙弥漫,白日竟如同*昏似的,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老头推上电闸,大殿内临时吊着的灯泡忽明忽暗,后院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已然淹没在了“呜呜”的风声里。
虽然京城里偶尔也有沙尘天气,但大都发生在春季,无非也就是天色发*,早起露天停放的汽车落上了一层尘土而已。可这里却是天昏地暗,高高的沙尘墙如排山倒海般扑来,仿佛世界末日似的,小建望着兀自惊栗不已。
“这次沙尘暴来的急,但去得也快,估计半夜就能过去了。”老头望着殿外自言自语着。
“马姐姐,你爸爸在家里肯定很担心。”小建说。
两个姑娘坐在大殿的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土豆则安静的趴伏在脚下。
“没事儿,在戈壁滩上住,每年都会遇上十几次呢。这种天气里面,根本辨别不清方向,只有等沙尘暴过去了才能回家。”马贺兰显得无所谓的样子,体现了西北人洒脱的性情。
“马姐姐,你找对象了么?”小建微笑着问道。
马贺兰摇摇头,目光凝视着殿外,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小建“嗤嗤”一笑,用手捅了她一下:“肯定有,快说说。”
马贺兰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许久,低头说道:“他是汉人......”
小建手托腮,在静静的等待着。
“他不但武功好,人也豪爽,还两次救过俺的命呢。可惜他来去匆匆,就像风儿一样......”马贺兰长叹了一声。
“他不喜欢你么?”小建诧异道。
“不知道,俺从没提过,只是心里头这么想着......”马贺兰面色微微一红。
“那你干嘛不对他说呢?”小建疑问道。
马贺兰苦笑道:“他在俺家养好伤走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连个电话或是封信都没有么?”
“没有。”马贺兰幽幽叹息着。
小建闻言忿忿不平,生气的说道:“哼,那你就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马贺兰没有作答,眼眶中闪烁着一丝晶莹的泪花。
小建同情的抚摸着她的肩膀,心里也很难过。
“你呢,有没有男朋友?”马贺兰岔开话题,反问道。
“我还小呢......”小建“咯咯”一乐:“不过嘛,有还是有的。”
“还是你们大城市的人开明,快说说,是个啥样的?”马贺兰反过来也捅了她一下。
“他呢......”小建憧憬着说道,“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客,武功盖世,横行江湖......”
“横行?”马贺兰不禁愕然。
“哦,就是在江湖上谁都不鸟,谁都不忿,别看只有一只胳膊,但谁都打不过他。”小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他是残疾人?”马贺兰吃了一惊。
小建满不在乎的说道:“残疾人有什么关系?只要功力高强,人也好,有个老婆也无所谓。”
“什么,人家还有老婆?”马贺兰瞠目结舌。
“嗯,是有个老婆,土里土气的,还生了俩孩子。”
马贺兰一听简直要背过气去了,惊讶的问:“小建,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啥要去找一个已婚还有孩子的男人呢?”
小建平静的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嘛。”
马贺兰脑筋似乎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目光愣愣的瞅着她。
这时候,大殿内的灯光忽地灭了,柴油机“突突”了两下便熄火了。
“我去检查检查,这老机子总是出毛病。”守夜老头嘴里嘟囔着,拿着手电筒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大殿。
此刻殿内黑乎乎的,如同是在夜里,耳边听得“呜呜”的风声,就如同有人在哭泣一般,凄厉而诡异。
马贺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劝慰道:“小建,你还小,过早的谈恋爱不好,等长大了有些事儿就明白了。”
“嗯,我知道,所以现在要拼命的练功,等功夫学成后再去找他。”小建信誓旦旦的说着。
马贺兰摇了摇头,心想首都的女孩子怎么都是这样子的?
守夜老头去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柴油机发动的声音。
“俺去瞧瞧,看能不能帮上手,黑灯瞎火的熬上一夜可难受着呢。”马贺兰站起身来说。
“我也去。”小建也站了起来,两人遂走出了大殿。
柴油机房在后院的尽头,院墙直接挨着鸣沙山的*沙丘,天色昏暗,朦朦胧胧,并没有看见守夜老头的身影。
“咦,人不在,去哪儿了呢?”马贺兰诧异道。
这时,地上的沙尘中似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光来,小建低头望见,伸手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手电筒,于是说道:“这应该是那个老头的。”
“汪汪......”土豆突然冲着墙头叫了起来。
小建揿亮手电,光柱照射在一人多高的墙头上,发现上面有一块红色的污渍,伸手摸上去黏黏的,有股淡淡的腥气。
“这是血迹......”她惊愕的说道。
马贺兰闻言吓了一跳,扭头瞅着小建,神情显得十分的恐惧,嘴里战战兢兢的说着:“听俺大说过,鸣沙山这里每年都有游客失踪的......”
小建心想,要是有良哥在这儿,他是大侠,一定会揪出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江湖败类,来为民除害的。
“我去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在光天化日......不是光天化日,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出来害人......”小建心中想到了有良,顿时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了大蛔虫点点,口中低喝道,“呜嗨嘶咪哒。”
马贺兰又吓了一跳:“这是啥东西?”
“蛔虫。”小建淡然一笑,将手一松,点点“嗖”的纵身跃起,窜过了墙头。
“来,扶我一把。”小建说着往墙头上爬,马贺兰伸手托住她的屁股,用力将其顶了上去。
小建翻过围墙,掉落在沙丘上,然后拿着手电筒顺着大蛔虫在*沙上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只要有点点在身旁,一般的江湖地痞全然不在话下。
马贺兰不放心小建一个人去寻找,于是也奋力翻过了院墙,紧紧的跟在了她身后,留下了土豆在院子里急得嗷嗷直叫。
在鸣沙山主丘上,手电微弱的光柱里,瞧见点点正在*沙上来回的打着圈子,口中发出“吱吱”急迫的叫声。
狂风吹得两人衣服瑟瑟直响,沙尘迷得眼睛也睁不开,肺部仿佛窒息一般,眯眼望去,四下里除了*沙弥漫,根本瞧不见一个人影。
“小建,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事儿应该交给警方来处理。”马贺兰背着风大声的说着。
是啊,那老头人呢?即便是被人杀死了,也应该有尸首才对嘛。小建望着点点焦急的模样,口中疑惑的说道:“会不会被沙尘暴掩埋在沙子下面了?”
她说着将手电撂在地上,然后双膝跪着尝试用双手扒沙,*沙十分松软,用不了几下便扒出个沙坑来,根本没有守夜老头的尸体。
突然间,她的手指尖感到酥的一麻,沙中竟然冒出数十只*褐色的*蝎子,尾端钩状*刺直立,争先恐后的朝小建的手上猛戳。
“呜嗨嘶咪哒,滚开!”小建双眉倒竖,口中厉声喝道。
*蝎们面面相觑,然后一头钻进*沙里不见了。
马贺兰惊讶的望着小建,心中愕然不已。
就在这时,沙坑底部向上隆起,探出了几只剧*的响尾蛇三角形脑袋,口中的粉红色蛇芯子一伸一缩,甚是恐怖。
“快躲开,危险!”马贺兰脸都吓白了。
哪知这几条响尾蛇在小建面前犹豫了片刻,然后缩回到了沙中也不见了踪影。
小建心里一阵欣喜,“尸蛊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然而就在这时,沙坑底突然伸出一只枯槁大手,抓住小建的胳膊一下子将其拖进了沙子里,点点见状奋不顾身的一头跟着钻了进去。
马贺兰大惊,急切之中由不得她多想,急忙猱身扑上前去拽小建的两只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抓住了她脱落下来的一只皮鞋......
风沙漫漫,沙坑很快便合拢如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此刻,马贺兰早已是呆若木鸡,方才发生的变故就如同是在做梦一般。她神情浑浑噩噩,已然不知所措,直到低头望见手中的那只皮鞋,这才凄厉的惊叫一声,转身跑下了鸣沙山。
沙尘暴仍在戈壁滩上疯狂肆虐着,马贺兰什么也顾不得了,带着土豆,揣着小建的那只皮鞋,冒着漫天风沙往马家沟方向跑去。
清晨,旭日东升,风和日丽,沙尘暴终于过去了。
村口,马贺兰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手攥着那只皮鞋,步履蹒跚的回到了马家沟,若不是土豆在风沙中领路,她恐怕也找不回来了。
“大......”马贺兰推开家门,刚虚弱的叫了声便身子一歪,瘫倒昏厥在了地上。
第十二章沙穴怪人
小建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拽进了*沙之中,顿时感到胸腔被挤压,窒息的透不过气来,眼前直冒金星。
正当她几近昏迷之际,突然身子猛然间下坠,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地上,肺叶“呼”地张开,吸入了一大口酸臭的空气,随即喘息不已。
小建睁开眼睛望去,竟然是置身在一间房子大小的沙穴里,壁上点着一盏油灯,酸臭的空气中混合着一股猪油酥的味道。
一个全身赤裸的肥胖老者,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此人皮肤苍白如透明,可以清晰的瞧见青色的血管。
“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夜闯本宫所为何事?”那怪人并未转身,嘴里冷冷的说道,口音生涩怪异。
小建闻言一愣,不由得诧异的问了句:“你又是谁?干嘛躲在地底下?”
怪人鼻子“哼”了下,缓缓转过身来......
“别过来,你没穿衣服!”小建赶紧叫道。
“老夫在此已有十余年,从来就不穿衣服,岂能为你而改变?”怪人不屑的说着,已然面对小建。
但见其大腹便便,皮肉细嫩,胯下的阳具竟如同刚出生婴儿般似的,细小如指尖且多皱无毛。
小建这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被蝎子刺中的地方已经不麻了,*气已消褪。
这时候,点点悄悄的钻进她怀里,探出脑袋,双眼警惕的盯着那怪人。
“哈哈哈......”老者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小姑娘原来是同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建。”
“嗯,你这‘驭虫术’是从何处学来的?”怪人态度和缓了许多,呵呵的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建可不想泄露这个秘密,师父说了,普天下只有他们两个掌握这门旷世奇术。
“你不懂?”那怪人嘿嘿笑道,“那你怀里的尸虫又是哪儿来的?”
“吱......”点点发出恐吓的叫声。
“什么尸虫?它只是我的宠物蛔虫而已。”小建回答。
怪人又笑了,露出满口的大*牙,突然他急速的伸出枯槁的大手指向了点点,嘴里冒出一句“呜嗨嘶咪哒......”
点点一下子糊涂了,扭头看看小建,目光又瞥向了怪人,然后从她的怀里缓缓的爬了出去。
“点点,你要去哪儿?”小建怒道,这个怪人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在沙丘上的咒语,然后照葫芦画瓢学了这一句。
怪人就势盘腿坐在了地上,口中“呜噜呜噜”的叨咕着,眼瞅着点点就要爬到他的腿上。
小建也趺坐于地,双手指结环,口中默念“尸蛊术”,点点于是又慢慢的爬了回来。
怪人的脸上先是愕然的表情,随即流露出异常的惊喜。
“哈哈哈......”那怪人长笑数声,仰天长叹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老夫困于中原十数年,今日终于找到了《弥生遗书》的传人。”
说罢,怪人身子一转,撅起屁股对准了小建,但见其黑褐色的肛门开启,从里面鱼贯爬出青白红不同颜色的三条硕大的怪虫......
“噗”的声响,末了怪人竟然还放了个屁,伸出手揉了揉肚子重新坐下来,微笑着说道:“既然我们都是《弥生遗书》‘驭虫术’的传人,就属于同门了,老夫年长,是师兄,你就是小师妹,如何?”
小建鼻子里闻着腥臊的屁味儿,目光紧张的盯着那三条颜色各异的怪虫在朝点点爬去,根本无暇顾及回答。
“也好,”怪人笑了笑,“小师妹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三尸虫吧?”
小建疑惑的望着地上,这三条怪虫慢慢的凑近点点,鼻子嗅嗅,然后直立起半截身子与大蛔虫相互摩挲着,显得很是亲热。
怪人说道:“小师妹,它们分别是青色的‘上尸青姑’,白色的‘中尸白姑’,红色的‘下尸血姑’,是师兄耗费十余年在自身体内培养出来的。”
“体内?好恶心啊。”小建直皱眉头。
“中原道家关于三尸虫,认为是居于人的后三关内,即尾闾、夹脊和玉枕,使人无法修道。所以,修道之人必须以自身阳炁打通三关,方可斩三尸,去魔障。而师兄却另辟蹊径,无须耗费时间与精力通关斩尸,则是以内力和驭虫术培养三尸虫,以便供日后驱使。”怪人解释说道。
小建此刻明白了,驾驭虫子的法术除了自己和师父,原来这世上竟还有其他人懂,起码这怪人就是一个。
“你叫什么?”她颇伤感的问道。
“老夫犬伏师,”怪人见小建肯说话了,于是连忙自我介绍说,“东京大岳山摩道院‘守庚申’派教主。”
“你是日本人啊......”小建吃了一惊。
“不错,昭和51年来到中原,算下来已经十多年了。”犬伏师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就一直躲在这鸣沙山沙丘下面么?”小建疑惑道。
“这沙穴是老夫自己制造的一个虚空,虽然地方不大,但用于修炼却是再好不过的了。”犬伏师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虚空?”小建不觉愕然,原本以为只有张道陵和大洛莫那样的古代高人才能制造虚空结界,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人会,这个老头有点不简单呢。
她站起身来摸了摸墙壁,手上果然感觉到了一层光滑坚韧的气墙,将*沙隔绝了起来,鼻子凑上去嗅嗅,还能够闻到沙子里的一丝清新的潮湿气息。
“虚空和外界空气还是可以对流的,否则氧气耗尽,一天都坚持不下来。”犬伏师解释说。
“十多年来,那你吃什么?”小建疑问道。
“猪油。”
“猪油?”小建诧异的望着他。
“不错,十多年来,老夫每三个月吃掉一坛新鲜的猪油,原本身体瘦小,如今却吃成了大胖子,只有练功的双手还和过去一样。”犬伏师伸出枯槁的大手,在小建的眼前晃了晃。
“可你哪儿弄来的猪油呢?”小建蓦地想起陆老师熬猪油的情景来。
“每隔一段时间,自会有人送一坛过来。”犬伏师为了笼络住小建,几乎是有问必答。
小建想了想,突然问道:“守夜的老头是你杀的吧?”
“不错,”犬伏师痛快的承认了,“老夫已经杀掉不止他一个人了。”
“为什么?”小建紧张的看着他。
“喝血,老夫练功每提升一层便要喝人血,否则便会走火入魔,呵呵。”犬伏师舔了舔嘴唇。
“那尸体呢,沙丘上面找不到啊?”
“都在那儿......”犬伏师指着油灯光死角的暗影处。
小建走过去一看,虚空墙壁的外面*沙之中,并排站立着五六具尸首。其中有男有女,都是游客装扮,戴着墨镜,脖子上还挎着照相机,皮肤呈褐色,看上去像是干尸一般。这些人体内的水分都被干燥的砂砾吸走了,排在最后边的那具新鲜的尸首正是守夜老头,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
“小师妹,饿了吧,要不要吃点猪油?”犬伏师热情的问道。
小建把头一扭,没有理睬他。
“猪油可是好东西啊,老夫十余年以此为食,功力进展很快。古医术中记载,猪油性甘,微寒,无*,而且能够解诸种邪*。如斑蝥、地胆、野葛、硫磺以及‘五疸之*’,就是*疸、谷疸、酒疸、黑疸、女劳疸。”犬伏师如数家珍般的念叨着。
“还可以解河豚*。”小建不耐烦的回了句。
“不错,不错,小师妹果然触类旁通,聪明的紧,”犬伏师不由得大加赞叹,“医院里好多插管导尿的病人,痛苦不堪,其实只需肥猪肉一斤,水二升,煎三沸,饮之立通。中原古时候有个药王叫孙思邈,他的验方猪油加人参,煎煮后每日一勺,专治老年痴呆症如神,甚至可以日记千言呢。”
“所以你吃了十几年,一点都没痴呆。”小建讥讽道。
“哈哈,正是,小师妹真是学医的天才啊。”犬伏师竖起了大拇指。
小建鼻子“哼”了下,没搭理他。
犬伏师嘻嘻的笑着往前凑了凑:“小师妹,你师从何人啊?有关《弥生遗书》都知道多少?老夫愿意与你一起揣摩如何?”
“什么《弥生遗书》?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小建回答说道。
犬伏师疑惑的看了看她,突然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门,呵呵笑了:“不错不错,在日本国叫做《弥生遗书》,在中原一定是另有名字的,总之,就是控制各种虫子的法术。”
“‘尸蛊术’么?”小建脱口而出。
犬伏师闻言怔怔的盯着她,口中喃喃道:“‘尸蛊术’......原来中原是叫‘尸蛊术’。”
小建知道自己说走嘴了,于是再也不吭声了。
犬伏师则兴奋不已,站起来在地上不停的踱步,口中轻轻叨咕着:“‘尸蛊术’,嗯,记得陆晓机说过的,《敦煌遗书》残卷中曾提到失传的‘尸蛊术’,如此看来,得好好的问问他才是......”
小建闻言吃了一惊:“你认识陆老师?”
“当然认得,”犬伏师猛然转过身来,疑惑的望着她,“小师妹也知道陆晓机么?”
“我就住在陆老师家里,”小建突然明白过来了,说,“原来他熬猪油就是送来给你吃的......”
犬伏师点点头。
“陆老师也是日本人吗?”小建问。
“不是,他和老夫是朋友。”犬伏师淡淡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建迷惑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犬伏师低头叹息着。
“说来听听。”小建感到很是好奇。
犬伏师默默的看着小建,然后对其讲述了十余年前的往事......
第十三章犬伏师
十五年前,鄱阳湖谷。
草屋之中,犬伏师未曾想到这个粗鄙的山村妇人竟是江湖一流高手,一时大意,后背受到了老祖致命的一阴掌,五脏六腑遭到了重创。他情急之下引爆了火雷弹,然后借着烟雾遁形到了房梁上,这也是东瀛忍者的必杀技。
可是其却不曾料到,贾道长被寒生灌了一肚子的肥皂水,然后以玄天气功用力的从肛门里射出,将三尸虫喷出来的同时,竟然将梁上身负重伤的犬伏师也击落了下来。
犬伏师眼瞅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青白红姑三条尸虫,转瞬间被沈才华和墨墨两个婴儿咬去脑袋竟然给吃了,一下子急火攻心,差点气绝身亡。最终他体内“守庚申”派的不传之秘术“灭息大法”救了他,就类似于武当道家的“龟息功”。寒生等人因为要急着逃离鄱阳湖谷,所以也未曾发现其实犬伏师还并没有死。
《脉望》载:“牛虽有耳,而息之以鼻。龟虽有鼻,而息之以耳。凡言龟息者,当以耳言也。”所谓龟息导引,其实就是修炼到一定火候,便无需鼻孔能够以耳朵呼吸了。
犬伏师重伤倒地,以“灭息大法”用双耳缓慢的呼吸,老祖一探其鼻息全无,便道此人已死。寒生众人离开了鄱阳湖谷后不久,首长就带人赶到谷中,发现了穿西装扎着领带的犬伏师“尸体”。于是便将其运回到了鄱阳县殡仪馆,送入冷藏柜,并打电话告知了日本驻中国总领事黑泽。
鄱阳县殡仪馆的设施条件很差,冷藏柜的达不到零度以下,还时常断电,因此犬伏师正好可以在里面安静的调息疗伤。
第二天*昏时,总领事黑泽赶到了鄱阳县殡仪馆,将犬伏师的“尸体”抬上了面包车。
“犬伏师,该醒醒了。”黑泽微笑着说道,作为东瀛截尸教教主,一眼便穿了。
犬伏师坐起身来,表情尴尬:“唉,老夫这次来到中原,输得是一败涂地,三尸虫毁了不说,连自己也差一点就命丧鄱阳湖谷。”
黑泽点点头,安慰他道:“贾道长乃是全真教绝顶高手,折在他手里也不算辱没,你们大岳山摩道院不如就与我们截尸教联手如何?这样才有把握胜得了。”
犬伏师摇了摇头,说:“‘守庚申’派的驭虫术不能够在老夫手里断绝,既然已经来到了中原,就要想法设法找到《弥生遗书》的残缺部分,因此打算用上几年的时间,私底下到民间探访一番。”
“人各有志,本教主也不好勉强,据说本世纪初在莫高窟发现的《敦煌遗书》残卷中可能会有‘驭虫术’方面的记载。”黑泽透露给他。
“那好,老夫就去甘肃敦煌走一趟。”犬伏师沉吟说道。
来到敦煌后才知道,《敦煌遗书》共有五万余卷,涵盖了二至十四世纪的文献资料,其中佛经约占九成,其余的为经史子集、官私档案以及医药天文等等,有不少都是失传千年以上的孤本。遗憾的是,目前主要都分散在大英博物馆、巴黎国立图书馆和前苏联科学院圣彼得堡东方研究院。年入藏京师图书馆时,只剩下了八千余件,现珍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与《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和《赵城金藏》合称“四大镇馆之宝”,要想看到很不容易。
于是,犬伏师便把目光投向了散失于民间的零星藏本,最终找到了陆晓机。
月色迷离,陆晓机去邻村为村民诊病返回的途中,在戈壁滩遭到了一群响尾蛇的围攻。正当其性命危急时刻,犬伏师正好路过这里,出手喝住了响尾蛇,替陆晓机解了围。
陆晓机感激不尽,带其一同回到了马家沟家中。
犬伏师自称是《敦煌遗书》的民间学者,专门研究失传了的古老医术,尤其是对古代记载昆虫一类的残卷非常感兴趣。
陆晓机本身就异常痴迷于《敦煌遗书》,于是答应可以帮他找找看。犬伏师大喜,掏出一些钱给他,请其每三个月的深夜送一坛猪油到鸣沙山主沙丘上,具体所为何事并未明言。
由于感激犬伏师的救命之恩,陆晓机便爽快的答应了,这一坚持就是十余年。尽管期间也曾多次怀疑过对方的怪异要求,但他是一书呆子,因此也并未想太多,照办就是了,而且熬过的猪油酥还可以留下自己食用。在那个年代,一个外乡汉人寄居在马家沟,没有工作和土地,单靠给附近村民瞧瞧小病,谋生是很艰难的。
犬伏师讲述完了自己的往事,嘴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道:“老夫在这沙穴虚空里苦修十余年,终于又培养出了三尸虫,只不过陆晓机始终未曾找到与《弥生遗书》相关的残卷......”
小建默默的听着,原来这个怪人是这么和陆老师相识的。
“你还是送我出去吧。”她恳求道。
犬伏师嘿嘿一笑:“小师妹,想出去可以,但你得把‘尸蛊术’告诉老夫才行。”
“我也只不过是学了点皮毛,应该还没有你知道的多,像肚子里培养出三尸虫,就从来没听说过。”小建搪塞着。
“自身体内孕育三尸虫乃是大岳山摩道院守庚申派的独门绝技,即便是在中原也绝无可能得窥其秘。你现在把所知道的‘尸蛊术’先说来听听,若是老夫早都知晓的话,或许就可以放你走。”
“我饿了,”小建眼珠儿一转,吭吭唧唧的说道,“人要是一饿,脑袋里就迷迷糊糊,啥也想不起来的。”
犬伏师转身搬来了土坛,揭开盖子,一股浓烈的猪油香味儿扑鼻而来,随即呵呵一笑:“来吃吧。”
“好恶心啊,我从来不吃猪油,闻着就会吐的。”小建赶紧捂住了嘴巴。
犬伏师挠了挠脑袋:“老夫这里并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啊。”
小建再次恳求道:“那就放我出去好了,总不能呆在这儿饿死呀。”
“不行!”犬伏师断然拒绝道,“等着,老夫这就出去给你找吃的。”说罢,但见其捏了个手诀,纵身跃起,刺破虚空钻进了头顶上的*沙中不见了。
唉,要是有良哥在这儿就好了,他可以随意的进出虚空,就可以救自己出去了......
对了,师父有狗牙,既然能够刺破张道陵的画轴和大洛莫的结界,进出这个怪人的沙穴自然也不成问题,可惜狗牙不在自己手里......
小建脑袋里在胡思乱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建终于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见犬伏师正在对面打坐。
“小师妹,你可终于醒啦,老夫已经为你弄来了铁背鱼和七星草,这两种月牙泉的宝物放在一起吃可以益寿延年呢。”犬伏师乐呵呵的说道。
小建抬眼望去,见地上扔着几条巴掌长的黑褐色小鱼,还有一株开着粉红色花朵的植物,看上去很像城里绿化种的夹竹桃。
“你有锅么?”小建明知故问。
“没有。”犬伏师摇摇头。
“那这生的鱼怎么吃嘛?”小建耍起了小姐的脾气。
犬伏师陪着笑脸:“在日本,生鱼寿司是最美味的食物了,老夫来弄给你。”说罢,但见其一手握鱼,手指如刀,“嗖嗖嗖”竟然削下好多的鱼片来,其薄如纸,可见其功力高到骇人听闻。
“我不吃生的东西。”小建撅起小嘴儿嘟囔着。
“那好办。”犬伏师非常有耐心的用七星草枝条将鱼片穿起,然后抹上点猪油凑到油灯上去烤。随着“滋滋啦啦”的声响,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小建吸入肺里还是忍不住的咽了几口吐沫,犬伏师看在眼里,满意的笑了。
此刻,小建早已是饥肠辘辘,算了,啥也不顾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犬伏师一面烤着铁背鱼片,小建则风卷残云,不消片刻,便将这几条鱼吃得干干净净。那味道真是没得说,以前和姥爷在京城里的大饭店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鱼呢。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小建抹了抹油腻腻的嘴巴问道。
“小师妹这一觉睡了足足好些个时辰,现在外面天都亮了。”犬伏师回答。
“沙尘暴过去了么?”她问。
“风沙昨天夜里就已经停了。”犬伏师答道。
小建此刻吃也吃饱了,心里便盘算起如何来摆脱这个怪人了。
“大师哥,”她的嘴巴甜甜的,嗲声嗲气的说道,“你们日本人吃完了饭不出去遛弯儿么?”
“遛弯儿?”犬伏师愣住了,不明白小师妹的意思。
“就是‘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啦,”小建站起身来随意的说着,“带我出去遛遛弯儿,活动活动身子。”
犬伏师淡淡道:“小师妹哪都不能去,就在这沙穴里‘遛弯儿’不好么?”
这样不行,这怪人看上去挺傻,其实一点都不笨,小建心里想,可是实在没有其他逃脱的办法。
犬伏师犀利的目光盯着小建,口气骤然间变得冷酷了起来:“别想耍花招了,小师妹细皮嫩肉的,你的血一定比那个干巴巴的糟老头子的血要好喝。赶紧说出‘尸蛊术’,老夫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小建看着犬伏师突然间变脸,心中不由得惊恐起来。
就在这时,犬伏师突然耳朵竖起,嘴里自言自语道:“奇怪,鸣沙山上怎么会跑来了一头小猪崽儿呢?”
小建心中一喜,师父终于来了。
第十四章狗牙
小建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唯有眼睛紧紧盯着犬伏师的面部表情,猜测着鸣沙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这头小猪崽儿竟然在上面刨沙,牠想干嘛?”犬伏师诧异的说着。
“大师兄,你果真想要知道‘尸蛊术’的秘密么?”小建这时突然说道。
“当然,小师妹若是肯说出来,老夫不胜感激。”犬伏师闻言心中大喜。
“讲给你听倒是可以,”小建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望着犬伏师急不可待的样子,口中缓缓说道,“不过嘛,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儿。”
“可以,可以,哪怕十件都行。”犬伏师呵呵笑道,双眸中流露出贪婪的神情。
小建手往上一指,面色平静的说:“上面那头小猪崽儿的嘴里镶着一颗尖尖的狗牙,你把它掰下来给我,但是不许伤害到牠,这样就告诉你‘尸蛊术’的秘密。”
犬伏师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头小猪崽儿嘴里有狗牙?”
“这你不用管,就说行还是不行吧?”小建脸色骤然一板。
犬伏师赶紧连连点头:“好好,老夫即可就办。”
小建心里寻思着,师父不过是一头猪,肯定打不过犬伏师,但只要自己手里有了大洛莫的狗牙,随时都可以差遣怪人去捕鱼,然后便可以趁机逃离虚空。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狗牙在自己的手里,就有了与有良哥一样的法力,当然也绝不会再还给师父了,嘿嘿......
鸣沙山上的小猪崽儿正是费叔。
清晨时分,马贺兰跌跌撞撞返回了马家沟。清醒过来之后,便匆匆来到陆老师家,把小建出事儿的消息说了。费叔在门口听到后,随即独自前往鸣沙山月牙泉而来,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很快便找到了那座沙丘。
沙尘暴过去了,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在沙丘上,泛着刺眼的*芒。
费叔将鼻孔没入沙中,隐约嗅到了小建的气息和一股浓郁的猪油味儿。没错,她就在这下面,但是生死不明,毕竟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人在沙子下面是无法呼吸的。
马贺兰说是被一只大手拽下去的,这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自己又确实嗅到了小建的一丝气息,是混杂在一团污秽的味道当中的。
费叔用两条后腿使劲儿刨沙,目光随时盯着沙坑,这时突然瞥见了*沙之中钻出好多沙漠*蝎来,直立着尖尖的勾尾刺朝着自己扑来,蓦地吓了一大跳。
“呜嗨嘶咪哒!呼噜噜......”牠口中紧忙喝道。
那些*蝎闻言果然停止了进攻,面面相觑,然后埋头钻进了沙中不见了。
就在这时,沙坑底下突然间伸出一只枯槁的大手,一下子掐住了牠的脖颈,随即又一只大手探出,直接进到猪嘴里“嘎嘣”一下掰去了那枚尖利的狗牙......
但见掐住脖子的大手用力一甩,便将费叔抛向了半空,然后顺着沙坡一直滚落到了月牙泉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费叔满嘴是血呆呆的愣在那儿,傻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声,戈壁滩上驶来两辆警车,停在了月牙泉古建筑的门口。
费叔望过去,几名警察带着马贺兰下了车,走进正在修建着的大殿。
敦煌市公安局接到了马贺兰的电话报案,对于所谓“有大手从沙丘下把京城游客拽进地下去了”的疯话根本不予采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但她说的守夜老头昨晚也突然失踪的事情,联想到这些年里月牙泉失踪的几名外地游客,就不能不引起警觉了。
市局刑警大队的霍队长亲自带着马贺兰和几名刑警来到了现场。
“沙尘暴来到的时候,我和小建就坐在这儿,后来停电了,守夜老伯拿着手电筒说去看看发电机故障,就一直再也没有回来。”马贺兰站在大殿中陈述着昨晚事情的经过。
霍队长扫视了一圈,殿内没有曾经打斗过的痕迹,于是便朝着后院发电机房走去。
“看!”马贺兰指着墙头说,“这儿的血迹还在......”
霍队长伸手摸了下干涸的污渍,不错,这的确是血,但是要分辨出人或是动物的,则需要取样回去化验。
有刑警技术人员上前采集了血样,收进了玻璃瓶内。
“我们就是从墙头上爬出去的。”马贺兰引领着刑警翻过后院墙,一直来到了鸣沙山上。
“咦,这里有人刚刚刨了个小沙坑......”霍队长惊讶的说道,沙坑里还有一丝潮湿气,没有被阳光蒸发掉。
“小建昨晚就是在这里被大手拖进去的。”马贺兰仔细的辨识四周,最后肯定的说道。
霍队长尽管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命人找来一把铁锨,往沙子下面挖一下看看。
刑警随即开始挖掘,*沙被一锨锨的掘出,但由于是流沙,挖出去多少,随即四周坍塌下来,仍旧是个浅坑,根本无法掘深。
“小心,有*蝎子!”有人突然喊道。
那刑警赶紧退到了一边,举起铁锨一阵乱拍,片刻之间便砸死了十余只*褐色的蝎子,余下的纷纷钻进了沙子里。
“响尾蛇!”又有人蓦地惊呼。
*沙里突然伸出好几只三角形的蛇头,口中的粉红色蛇芯子“嘶嘶”的发出恐吓声。
众人纷纷后退,他们都知道沙漠*蛇的厉害,谁都不敢靠前了。
霍队长犀利的目光瞅着马贺兰,口中忿忿的说道:“马贺兰,前年的太清宫老道士被杀一案,你就和那个嫌疑犯释了去始终*混在一起,如今真的是脾性不改,胡说鸣沙山地下有活人,*才会相信呢。”
“小建真是被大手拽下去的!”马贺兰面红耳赤的分辩着,引起刑警们一片嘲讽的笑声。
霍队长哼了一声,带领着刑警们继续到大殿内取证,马贺兰胆怯的望了眼沙坑,不敢在那儿逗留,也跟着下山了。
费叔远远的瞄着,神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
这两只大手是谁呢?枯槁而有力,而且竟能隐身于沙丘之下,单就这屏息闭气的功力就绝非江湖中普通高手可比。令人生疑的是,此人怎会知晓自己嘴里镶有大洛莫的狗牙呢?若不是小建有意泄漏出去的,就是此人能感知到狗牙中的能量,所以才会一出手就抢了去。
但为什么没有把牠也拽进沙丘里呢,而且其也并未痛下杀手,否则早就掐断了自己的喉咙。如此说来,还是放了一条生路,为什么?不管怎样,一头丧失功力的小猪眼下是无法与此人抗衡的,唯有抓紧时间参悟透“破瓦大法”,夺舍成功后再来与之较量。
牠苦苦思索着,最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疲惫的走上了戈壁滩。
费叔步履踯躅的返回到了马家沟,路过前院时,发现陆老师眉头紧锁,正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而且口中自言自语着什么,于是就溜进去偷听。
陆晓机瞧见了费叔,嘴里直叹气:“唉,你这小猪毕竟是头畜生,主人都遇害了,却还在这里悠哉悠哉。”
费叔爬伏在门槛旁,静静的听着。
陆晓机仍旧是唉声叹气,口中喃喃说道:“唉,这几年,月牙泉莫名其妙的走失了好几名游客,至今连尸首都找不见,这次又轮到了小建......”
费叔竖起了耳朵。
“不行,我陆晓机再也不能够沉默下去了,苟教授,这件事儿一定与你脱不了干系!”陆晓机痛苦的大声说道。
费叔闻言心中一动。
“真后悔当初答应了你,苟教授,十五年了,六十坛猪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陆晓机眼中缓缓流下泪水。
费叔仍旧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陆老师,在家吗?”随着话音响起,马老爹走了进来。
“咦,陆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他望着满脸泪痕的陆晓机,惊讶的说道。
陆晓机情绪显得异常激动,一把拽住马老爹,口中急迫的说道:“我知道是谁干的,苟教授,杀害游客和小建的肯定就是他......”
马老爹愕然的看着陆晓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里则安慰着他:“陆老师,缓口气儿慢慢说,谁是苟老师?”
陆晓机喝了点水,情绪稍微平和了下来:“十五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从邻村出诊回来,在戈壁滩上遇见了几十条*蛇的围攻......”
“一次聚集几十条?”马老爹惊讶道,“这种情况极少见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了这么多的*蛇,心想这下子可完了,虽然药箱里备有蛇药,可是蛇医院才有储备。”
“那后来呢?”马老爹紧张的问。
“正当万分危急的时候,苟教授出现了......”
“苟教授?”
“是的,苟教授。他不是本地人,以前也从未见过,他竟然能将*蛇都喝退了,简直是闻所未闻。”陆老师说到这里,脸上依然流露出佩服之色。
“能把几十条*蛇喝退,这怎么可能?”马老爹听了直摇头。
这有何难?我也能,费叔心里不屑的哼了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而且还救了我的命,又怎么能答应他呢?”陆老师长叹不已。
“你答应什么了?”马老爹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苟教授说他是研究《敦煌遗书》的民间爱好者,为不使中华民族这一珍贵文献湮没,专程来到敦煌收集医术方面的残卷。”
“医术?”
“就是有关古代一种叫做‘驭虫术’的东西。”
马老爹更加迷惑了。
费叔闻言则大吃了一惊。
陆晓机接着往下说:“我答应帮他找找看,苟老师拿出了一些钱,要我每三个月熬一坛猪油送到鸣沙山顶沙丘上,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马老爹愕然道:“要猪油干嘛?怪不得过一段时间,你就要买好多的肥猪肉回来呢。”
“他也没说究竟要干啥。”
“嗯,这位苟教授住在哪里?”马老爹问。
陆晓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年鸣沙山发生过几起游客失踪的案件,现在回想起来,一定与他有关。昨夜小建又失踪了,马老爹,我想去市公安局报案。”
马老爹想了想,说道:“这位苟教授隐匿在戈壁滩十多年,难道他没有家和亲人么?实在是有悖常理,我想此人很可能就是一个畏罪潜逃的罪犯。”
费叔此刻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沙丘下的这双大手就是苟教授的,此人竟然也懂得驭虫之术,而且老谋深算,很明显那些*蛇就是他召唤来的,目的是创造一个与陆老师结识的机会,令其感恩戴德。看来这里面水很深啊......
第十五章大漠追踪
一架民航客机徐徐降落在了敦煌机场,西装革履的虚风道长拎着小皮箱与公安部刑侦局的徐华声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候机楼。
首长昨日打来电话,说小建的储蓄卡几天前在甘肃敦煌的一家银行被提取了一万块钱。
“卡上总共有多少钱?”虚风问。
“好几万吧。”首长答道。
“没有全部提走么?”
“是的,只提了一万元。”
“这应该是小建自己在提款,说明她并未被坏人所劫持,好的,贫道这就赶去敦煌。”虚风道长沉吟道。
“部里的张局长还派了一个年轻的侦查员与你同行。”首长告诉他。
虚风心里明白,张局长现在已经多少有了戒心,想安插个人来就近监视自己。
虚风掏出了古龙水,在衬衣领口以及耳朵后面喷了两下,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道长,我们不先去市局么?”徐华声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作为公安人员使用香水还是头一回见到。
“先去银行,贫道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虚风淡淡说道。
徐华声微微一笑,坐进了车里,自从婺源的那件多尸案交国家安全部接手以后,数月过去了还是丝毫没有进展。最后京城来人也陆续的都撤走了,由本地警方继续摸底调查,估计最终也会成为了悬案。
此次任务出发前,张局长特意交代自己要严密监视虚风道长,具体为什么也没细说,总之要他发现异常情况需及时向其单独汇报。
出租车停在了市区阳关东路的沙洲市场前,虚风道长和徐华声走进古董街,来到了那家银行。
“我们是公安部的。”徐华声给该银行行长看了自己的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九十年代初期,京城等许多大城市的银行都已安装了监控装置,但地处西北戈壁滩之中的敦煌还没有这种先进设备,因此无法提供影像等资料。
“这是银行储蓄卡的取款凭证,上面有持卡人*小建的亲笔签名。”那位行长指给他们看。
虚风点点头,那上面确实是小建的笔迹。
具体承办的营业员回忆说那女孩儿是独自一人来柜台提款的,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人来人往的,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徐华声提出了疑问。
营业员微笑着说,她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孩儿,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一头小猪崽儿,因此印象极深。
那是费叔,虚风心里想着。
两人出了银行,直接来到了敦煌市公安局,见到了分管刑侦的刘局长。
“哈哈,徐风同志,好几年没见了,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刘局长热情的打着招呼。
“这位是刑侦局的徐华声同志。”虚风介绍道。
“欢迎欢迎,很希望部里的同志经常下来指导工作啊。”刘局长嘴里讲着官场套话,一面赶紧吩咐人来泡茶。
虚风道长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并加重语气讲那位失踪的女孩儿*小建是京城里一位老首长的外孙女。
“我马上请霍队长来。”刘局长随即抓起了电话。
不多时,刑警队霍队长走了进来,见到虚风道长先是一愣,部里的这位浑身香气袭人的警官,几年前就成了刑警们茶前酒后的谈资,至今还有人时不时的提起呢。
“*小建?”霍队长闻言吃了一惊。
“你知道?”虚风道长目光盯着他。
“她已经死了......”霍队长回答。
虚风道长闻言脸色遽变:“你说什么?”
霍队长把今天前去鸣沙山月牙泉现场勘查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分析道:“一个从未来过戈壁滩的外地小女孩儿,在沙尘暴的极端天气里失踪,那是绝对难以生还的,至于目前还未发现尸首,按理说是应该被*沙掩埋了。”
“是啊,沙尘暴来时天昏地暗,而且又是在夜里,但凡迷路的人生还机会十分渺茫。而且流沙会改变整个沙丘的原貌,所以极有可能被掩埋在了*沙下。”刘局长补充说道。
虚风道长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如果马贺兰所讲是真的呢?”
“那怎么可能?”霍队长忍俊不已,几乎叫了起来,“沙丘下伸出大手将人拽入地底下,这不过是马贺兰为了推脱责任而编造的瞎话,作为警方根本不予采信。况且我们已经在她指点的地方进行了发掘,什么也都没有发现。”
“马贺兰现在哪儿?”虚风问。
“仍在马家沟。”霍队长回答。
“好,我们现在就去马家沟。”虚风站起身来。
“徐风同志,两位从京城远道而来,旅途疲惫,不如就明日再去吧,今晚市局设宴为你们接风。”刘局长热情的说着。
“不必客气,我和徐华声两个人即刻出发,今晚可能回不来。”虚风婉言谢绝了。
刘局长呵呵笑道:“还是部里的同志工作雷厉风行啊,值得我们学习。这样吧,由霍队长多带两部车,陪你们一起去吧,买上一些熟食酒菜,一定要把两位的生活饮食照顾好,这也是我们广大基层同志们的良好愿望。”
“完全不必,我们两个便装私访会比较好些,搭出租车去也很方便,有什么情况会随时通知市局的。”虚风道长说罢与徐华声告辞离去,打的直奔马家沟。
“道长,您以前来过这里?”徐华声目光远眺车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开口问道。
“是啊,几年前来过敦煌办案,碰巧也认识这位马贺兰。”虚风若有所思的答道。
“您认为她所提供的证词是真实的?”徐华声面现疑惑之色。
“见了面就都清楚了。”虚风显然不愿多说。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出租车沿着一条便道驶下了公路,蜿蜒着开进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马家沟到了。
付了车钱,虚风和徐华声徒步走进了村子,眼前景物依旧,与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村口便是马老爹的家,但是屋内并没有人。虚风于是便径直摸到了陆老师的院子里,发现马家父女恰巧都在,他们正在商议着准备报案的事情。
虚风并没有留意到,一头黑色的小猪崽儿瞧见了他们,悄无声息的溜去了后院。
费叔认出了虚风道长,此人脑袋别看又扁又小,可是极端的聪明,在临潼西山之巅,他亲眼见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必须要离他远点,否则恐怕凶多吉少。
牠急匆匆赶回后院老屋,从褥子下面叼起那四面铜镜,然后溜进了灌木丛,钻进了一个开口狭小,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陈旧洞穴中。这是牠第一天来到这里就已经寻觅好的,“狡兔三窟”,凡事都要留有余地,这样才能保命。
“徐风同志?”马老爹惊讶的望着他,陆晓机和马贺兰也都愕然不已。
虚风道长微微一笑:“马老爹、陆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您也是为失踪的京城女孩儿来的么?”马老爹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蒙蒙说的话,警方一点都不相信。”
“马贺兰,你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跟我说说,好么?”虚风和蔼的望着她。
“好吧......”马贺兰于是将自己和小建的遭遇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虚风听罢一时间沉默不语。
“徐风同志,您正好来了,有件事儿......我们正犹豫着要不要报案呢,可是又担心警方不肯相信。”陆晓机在一旁欲言又止。
“陆老师请讲。”虚风鼓励道。
“十五年前的一天夜晚,我出外诊病回来......”陆晓机把心头压了十余年的疑惑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后,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苟教授?”虚风疑惑的自语着,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久,他站起身来说道:“请带我去小建的房间看看。”
来到了后院老屋,虚风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小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她有可能是随身携带着的。在背囊里找到了一卷画轴,外观上与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不一样。打开看后,虚风道长心中不禁暗自吃惊,原来是有良手中那幅初唐褚遂良的《水龙斩破局图》。
奇怪,这幅画轴怎么会在小建这儿呢?虚风心中颇为不解。
“小建的那头宠物小猪呢?”虚风随后问道。
陆晓机低头四处看了看,说:“上午还在我屋里趴着的,可能是找吃食去了吧。”
“今晚我们一起去鸣沙山。”虚风说道。
此刻天色已近*昏,暮色朦胧,马老爹请虚风和陆晓机回自个家吃晚饭。
马贺兰在厨房里忙碌着,炖了一大锅羊肉,虚风也不忌口,还喝了点当地的土烧酒。
约莫戌时左右,虚风还未见费叔露面,于是就不再等了。众人带好了手电、铁锨和绳索等工具,便匆匆走进了戈壁滩。
月色如水,一望无际的大漠沙丘,古老而苍凉。
夜半时分,他们来到了鸣沙山月牙泉。
此刻,游人早已散尽,一弯碧水倒映着清冷的月亮,水边偶尔传来几声蛙鸣,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如同画儿一般。
走上鸣沙山,四下里望去,静悄悄的,*沙丘四处留下游客的杂乱脚印,一直通向远方。
“咦,应该就是这里,怎么陷下去了一个大沙坑......”马贺兰惊讶的指着沙丘中间说。
月光下,沙丘顶部向内塌陷,差不多有足足半间屋子大小,四面的*沙还在缓缓的往里面流淌着。
“我每次送来的猪油坛也是撂在这儿的。”陆晓机见状也是愕然不已。
虚风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说道:“此坑塌陷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马老爹朝掌心里吐了两口吐沫,抄起了铁锨就要开始挖掘。
“且慢,还是我来吧。”虚风道长接过铁锨纵身跳入坑中。
他知道在流沙中是很难挖坑的,于是便将玄天真气注入铁锨。但见其双手如飞,衣衫鼓起,锨头真气迸射,阻住并延缓了流沙的塌陷,不多时便掘了一个大深坑。
“看,那是什么!”马贺兰蓦地惊呼道。
月光下,*沙中露出了人的裤脚和一只旅游鞋......
接下来的景象,令众人大惊失色,*沙中并排站立着五六具尸首。其中有男有女,头顶遮阳帽,戴着墨镜,胸前挎着照相机,最边上的一具尸体正是月牙泉守夜的老头......
第十六章枯井
小建在鸣沙山下面的沙穴内始终坐立不安,师父寻来了鸣沙山,可自己却让犬伏师去掰那颗狗牙,心里总感觉到有一丝内疚。
“哗啦”一声,犬伏师飞身落入虚空,手里攥着那颗带血的牙齿,乐呵呵的说道:“小师妹,这血糊糊的大牙有什么好玩儿的,拿去吧。”说罢递到了小建的手里。
小建仔细的瞧了瞧,果真就是那枚大洛莫的狗牙。
“你把小猪怎么样了?”她急忙询问道。
“甩到沙丘下面去了,放心,绝对伤不到牠一根毛发。”犬伏师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师父,对不起了,好东西谁都想要,你反正只是一头猪,弄不好啥时候被人捉住杀了吃肉,岂不可惜了这枚狗牙?小建如此想着,心里顿时感觉到平衡了。
“小师妹,现在可以告诉老夫‘尸蛊术’了吧?”犬伏师冷冰冰的盯着她,令人不寒而栗。
“好吧,‘尸蛊术’乃是远古张道陵所创,后来经过*帝和炎帝的整理,好不容易才终于流传了下来。”小建知道躲不过去了,于是信口开河的胡说一气儿。
“远古张道陵?他不是东汉时期的人么?”犬伏师狐疑道。
“难道就不允许人家重名吗?”小建生气了,把头扭过一边。
“对对,中原不过才‘百家姓’而已,不像我们日本有一万多种姓氏,难免不重名......”犬伏师赶紧哄着她说道,“好好,远古也有一个张道陵。”
小建心里暗道,好险,差点被其识破。
“大师兄,你可听好了,这一句咒语是最最重要的,在平时使用频率也最多。”她故作神秘的说。
犬伏师激动的抓耳挠腮,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小建。
“就是‘呜嗨嘶咪哒’。”小建憋住笑,很严肃的说了出来。
犬伏师一听大失所望:“小师妹,这老夫都知道了呀,这句是‘驭虫术’入门的咒语,发音很像是韩国话。”
“这样吧,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掌握了多少,所以总得从头学起嘛。”小建把嘴一噘。
犬伏师赶紧接着哄她:“小师妹乖,你说点老夫不懂的,然后今夜再给你抓鱼吃,好不好?”
“好吧,”小建想了想,嘴里开始念叨着,“尸者,夷也。蛊者,虫也。夫尸虫者,阿呵、作子、季细,是为三尸。伏、回、白、肉、肺、胃、鬲、赤、羌是为九虫。世人恐蛊,*老欲除之而后快......”
犬伏师连连点头,面现喜悦之色。
“僰人好蛊,却不知其所以然......”她接着念道。
小建一面回忆背诵着,心里却想绝不能对这个怪人和盘托出,否则自己就不是世间上唯一懂得“尸蛊术”的人了,师父是猪,不算。
“吾,张道陵是也,将赴蜀地之约,自知不归,今将尸蛊秘术传于*建国,以待*家后人......”她又开始胡编乱造了。
“且慢,”犬伏师疑惑的问道,“这个*建国是什么人?”
“是我父亲......”小建脱口而出。
“你父亲?”犬伏师愕然的张大了嘴巴。
“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小建连忙改口,嘴里说了一连串儿的词儿,“总之吧,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儿了,应该是在远古吧。”
“他是*帝么?”犬伏师突然领悟道。
“对了,*帝的名字就叫*建国。”小建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什么时间了?”小建问道。
“嗯,太阳已经落山,天黑了。”犬伏师回答。
“哦,怪不得呢,原来是该吃晚饭了,大师兄,我饿了。”小建揉了揉肚子,嗲声嗲气的抱怨道。
“小师妹,你怎么又要吃东西?不是刚刚才烤过鱼的么?”犬伏师疑惑的望着她。
“我妈妈常说,小建是个‘大肚汉’,比男孩子还能吃。要是吃不饱的话,不但学习成绩下降,而且记忆力也衰退,好多东西都会记错和弄混......”
“行啦行啦......”犬伏师赶紧摆摆手,“老夫这就去给你捉鱼去。”
“大师兄,鱼少了可不够吃,你要多捉一些,万一白天的时候饿了,你光着屁股怎么好去月牙泉抓鱼呢?”小建提醒他。
“知道啦。”犬伏师无奈只得趁着黑夜去月牙泉捉鱼,这个小丫头简直骄蛮任性,一定是家里人给宠坏了。
犬伏师身子纵起,从头顶上窜出了虚空,竟然一粒流沙都没有掉落下来。
见到怪人离开,小建“腾”的一下跳起身来,抬头望着虚空顶,不行,太高了,自己够不着。她手里拿着狗牙想了想,轻轻的在侧面壁上刺了下,“簌簌簌”的竟然有流沙淌了进来......
大洛莫的狗牙果然能够刺破怪人设置的虚空。
小建知道此刻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再不跑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想到这儿,她豁出去了,手捏着狗牙在侧面虚空壁上割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轰”的一声,大量的流沙坍塌涌入。
小建一把抄起正在与三尸虫玩耍的点点,缠在了腰间。她清楚的记得,刺破的这堵墙壁是沙丘迎风的一面,应该是比较薄的,但愿流入的*沙在填满虚空之前能够透出光亮,不然自己可就要被活埋了。
流沙在迅速的上涨,油灯也熄灭了,四周漆黑一片。
小建不时的拔出脚来,连唯一的一只皮鞋也丢掉了,最后只能爬伏在流沙的上面,不然就会深陷进去。随着流沙继续不断的涌入,她的后背几乎就要靠上了虚空顶,完了,沙子太多,只有房间大的虚空不够填的,自己恐怕真的要被埋在沙丘下了,就和那排死尸游客一样。此刻,她感觉到空气越来越少,胸腔开始受到挤压,只能闭着眼睛大口的喘息着......
正当小建彻底绝望之际,忽然一股凉风骤然而至,清新的空气进入了肺叶,令其精神为之一震。她睁开了眼睛,*沙已经停止了流淌,一条窄窄的水平缝隙透出了夜空,还可以望见点点星光。
终于得救了!她赶紧竭尽全力的扒沙,身子一点点的挤了出来,然后顺着沙丘斜坡一直滚落下去。
小建平躺在沙丘下,稍事恢复了一下体力,心想得赶紧逃离鸣沙山,不知道那怪人何时就会返回来,总之跑得越远越好。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马家沟是不能再去了,怪人发现自己逃走,肯定会先去陆老师家的。
她四处眺望了一下,心中突然一动,如今有了狗牙,只要能回到张道陵的画轴中,犬伏师就是想破脑袋也抓不到自己了。没错,就去那座敦煌古城遗址,既然大洛莫的狗牙能带着师徒俩出来,当然也就可以再进去。
想到这儿,她爬上一座沙丘,认准了莫高窟的方向,赤着双脚跌跌撞撞的直奔而去。
月牙泉四周空无一人,静谧至极。
月光下,犬伏师持着一根七星草枝条,赤裸裸的潜伏在水里。泉中只有一种铁背鱼,游速很快,闻到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犬伏师功力深厚,暗中能够视物,他守株待兔,遇到鱼游来便闪电般的一抓,然后在其口腮中穿入枝条。最后终于摸到了一个鱼窝,弄上来大大小小的数十条,足够那个小丫头吃两天的了。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犬伏师从月牙泉中飞身而起,湿漉漉的走上了鸣沙山。
眼前的景象却令其大吃一惊......
月光下,沙丘顶塌陷,虚空已经破灭了。
“小师妹!”犬伏师赶紧将手里的鱼抛到了一边,手中掐诀纵身跃起,一头扎进了沙子里。但见其光滑的身子如蚯蚓般的蠕动着,很快的便钻了下去。
这时候,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几条响尾蛇,将那些铁背鱼分而食之,通通得吞进了肚子里,然后逃之夭夭。
犬伏师身体皮肤表面仿佛有一层真气膜,消解了*沙的摩擦力,使其如鱼得水般的在流沙中游动。他在塌陷的沙穴中找到了那三条尸虫,随即开启肛门将青姑、白姑和血姑收进腹中。可是寻遍了沙穴,并未找到小建的尸体,最后无奈的浮出了沙丘,目光远眺,小师妹自己是绝无可能逃出虚空的,应该是被什么人救出去了。
他注意观察着沙丘上的痕迹,发现一双光脚走过的痕迹,脚印娇小玲珑,蜿蜒着一路伸向了莫高窟方向。犬伏师俯下身子嗅了嗅,依稀闻得到一丝年轻少女新鲜的清纯气息,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于是他赤裸着身子施展出轻功,脚点沙丘飞掠着追了上去。
小建拼命的往前奔,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怪人捉鱼回来若是发现自己逃跑了,肯定会死命追赶的。
清凉的月光下,古城遗址静静的横亘在大漠之中。
终于要安全了,她止住脚步,喘着粗气回身望去,却惊恐的看到远处沙丘上,有一个小黑点正迅速的朝着自己奔来......
不好,怪人追来了,小建慌忙的扭头跑进古城堡,径直来到了枯井前。
“小师妹,别跑啊,老夫已经为你捉到了不少鱼......”犬伏师在*沙丘上如同蜻蜓点水般,说话间,飞也似的来到了古城堡门前。
小建望着黑黢黢的井口,稍微犹豫了下,犬伏师便已纵至跟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月光下,小建满脸都是汗水,惊恐的眼睛瞪着他。
“小师妹,何人救你出来的?”犬伏师疑惑的目光扫视周围,并无发现有异常。
小建剧烈的喘息渐渐平静了下来,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寻找着逃脱之法。
“大师兄,不是你让虚空塌下来的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她眼珠一转,随即连连反问。
“老夫抓鱼回来发现虚空破灭,赶紧钻进沙穴寻找小师妹,后来发现脚印才一路追来的,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犬伏师长舒一口气,松开了小建的胳膊,只要人在,“尸蛊术”就跑不了。
小建一屁股坐在了井沿儿上,口中说道:“鱼呢?我饿了。”
犬伏师一拍脑门:“唉呀,老夫把鱼扔在了鸣沙山上了。”
“你骗人!大师兄根本就没去抓鱼,对不对?你还是想要害死师妹,这样天下就再也没人懂得‘尸蛊术’了。”小建哭丧着脸说,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犬伏师急得直跺脚,连连辩解,连口音都结巴了:“不,这样的不是,我的好心的干活......”
小建仿佛万念俱灰般的叹息道:“既然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小师妹就死了死了的......”说罢,身子朝后一仰,摔进了枯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