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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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8/28 22: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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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高考前,我突然发现右眼视野中央有一块很小的马赛克。无论我怎样摇头、闭眼、休息都无法消除马赛克的存在。我战战兢兢去了家附近的诊所,被告知没什么问题,医生让我回家好好休息。

我抱着侥幸心理回家休息,然而,短短一周的时间,马赛克迅速扩大,攻占了整个右眼。

我的右眼失明了。

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光感。

父母辞了工作,带着我医院,从县城到市区,却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祸不单行,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左眼也失明了。

我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盲人,连倒一杯水,去一趟卫生间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我变成了包袱、拖累、绊脚石。

黑暗,恐慌,绝望,像一条流淌不尽的汹涌河流,我被卷携拖入河底,我想要奋力挣扎,却没有丝毫办法。

一路奔波到北京,才得到确诊,我得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发病部位在视神经。

医生说出很多术语,医理,我统统听不懂,我只知道我失明了,而且未来面对的不仅仅是视力障碍,还有可能面对伴随而来的行动障碍、认知障碍,以及更严重的情况。

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我从不相信小概率的极端事件会发生在我这种小群众的身上,我只是想正常地念书、毕业、恋爱、工作、生个孩子、养条狗。

可是都变成了幻影泡沫。

我只有18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然而一切都完蛋了。

母亲开始哭泣,父亲有些哽咽,但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醒来时,医院的病床上,因为我闻到了浓浓的消*水的味道。

检测,会诊,服药,治疗,度日如年。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治好,或者是不是可以治好,日复一日,没有尽头。

夜静了,所有人都入睡了。只有我,睁着两只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却不肯闭眼。

我摸索着来到走廊的窗边。

也许失明只是刚刚开始,也许明天,我就无法独自下床、自理卫生;也许后天,我会变成一个智商为零的疯子。

我还未曾出人头地,不曾尽过一分孝道,如今还要榨光父母的积蓄,还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身体可能已经探出了窗外,我的意识已经离开了躯壳,也许下一刻我就可以解放了,至少现在还来得及,在拖垮这个家庭之前。

然后我被拉近了一个怀抱,结实、温暖、有力,带着夏天细密的汗珠,似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母亲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的闺女啊!”

然后是护士、医生,所有的声音乱作一团,混乱中我听见父亲说:“小吴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你。”父亲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后来我有了24小时看护。

那个被称为小吴的实习医生常来看我,他是唯一一个告诉我,我会被现代医疗手段治愈的人,他说课本上是这么讲的,他相信科学。

然而一次又一次希望,一次又一次失望,我在小吴面前摔了许多次餐盘、输液瓶、治疗仪,我不知道面对如我这般恶劣、无药可救的病人,他是如何坚持做到温柔相待,并陪我走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岁月。

一年多之后,我拆纱布了,我真的重见光明了,虽然还有复发的可能,但我又看见这个可爱的世界了。

那一刻,我最想见的人是小吴。

他就站在医生、护士之间,他的胸前别着名牌,“实习助理,吴长眠”。

医生说我不能哭,可是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我看着吴长眠哭了,又笑了,他送了我很多高考复习材料,他说:“我在大学等你。”

2

我考取了吴长眠的医科大学,立志要像他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因为倍加珍惜,大学生活比我想象中更激动人心。新的朋友、五花八门的社团、各式各样的课程,还有联谊舞会。

如果不是吴长眠在那个夜晚从窗台上把我拉回来,我会错过所有的精彩。

我迫不及待和吴长眠在一起了。

除了感激他的救助、仰慕他的才华,我对他更有一种坚韧的眷恋。

是他在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勇气和信心,也是他把我从混沌黑暗之中带回了现实。

重见光明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自己此生要嫁给他。

吴长眠比我想象中更加阳光、活泼、年轻,充满了生命力。他热爱各项体育运动,登山、游泳、骑车。在他的带领下,我也成为了运动一族。

户外运动时,有那么偶尔的几次,他的哥哥吴长风也来了。

他总是与我们保持着距离,有一种刻意的疏离感。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欢迎我,毕竟我的病情有复发的风险。

然而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们出双入对,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参加课外活动,一起准备期末考。冬天的时候吴长眠总是忘记带围巾,我就把自己的围巾拴在我和他的脖子上,我们像一对连体宝宝用奇怪的姿势走在路上。

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和窃窃私语,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肆意地相爱,我们形影不离直到大学第四年。

吴长眠总说他很幸运,我知道我很美、我很好、我是万里挑一,可是我总觉得我比他更幸运。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是我,他只能排第二。

按照学校规定,医院实习一年,学校医院和科室,表医院任职或者保送研究生。

我被分配到离市区40医院实习。

吴长眠已经毕业工作了,医院的呼吸科,和他哥哥在同一个科室。

我和吴长眠开始了异地的一年。

工作之余我很想他,可是由于我们两个人的工作需要昼夜倒班、值班,我们休息的空档很难凑到一起,所以难以见面,甚至难以打电话。

我记得四年前住院时,吴长眠会给我读报、说新闻、讲故事,描绘他看到的一切事物。春天了,发芽了;夏天了,西瓜熟了;秋天了,孩子们都开学了;冬天了,似乎要下雪了。

我和吴长眠说:“我们发长长的语音音频吧,这样我们就能在空闲的时候听到对方的声音,会让人充满期待!”

我的录音总是很长很长,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吴长眠的录音总是言简意赅,也许是工作辛苦,也许是过了恋爱的甜蜜期。

一年异地不长也不短,转眼要毕业了。

我跟吴长眠求婚了,场面很热闹,有我们的同学、朋友、老师,还有他一直都面色凝重的哥哥。

吴长眠的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哥哥,为了消除未来家庭不和谐的隐患,我专门找了吴长风。

我不知道我该叫他哥,还是师兄,连站在他面前都觉得很别扭。

“请你祝福我和吴长眠。”我说得很干涩,也没有什么铺垫。

我以为吴长风会拍桌子,但是他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蛮帅的,虽然那个笑容因为刻意而显得呆滞。

3

曾经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幻想,有一天会穿上美丽的婚纱,和我最亲最爱的人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试婚纱时,我问吴长眠:“为什么那一晚、那一刻你恰巧在那里?恰巧救下了我?”

他愣了一下,也许没想到我会问很久之前的事,“那天晚上我值班,恰巧路过。”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仰慕我的美色,一路跟踪我呢。”

吴长眠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问。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虽然你双目失明,但我还是被你电到不行。”

“你第一次见我难道不是那天晚上?你被我的背影电到不行?”

吴长眠脸红了,婚纱的导购小姐已经在捂嘴笑了。

临近婚期,吴长眠被通知有新的工作安排。

我说:“我们的婚礼可以延期,只是你一定要健康地回来。”

我目送吴长眠离开。但是,吴长眠还未进就回来了,因为吴长风抢了他的*令状。这是一个契机,是一个建功提职的机会,他决不能让给弟弟。

我有些惊讶,和吴长眠面面相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吴长风,还好吗?

不管怎么说,他是替吴长眠去的,如果不是他,此时此刻音讯全无的人就是吴长眠。

我问吴长眠:“婚礼要不要延期?毕竟你哥哥是唯一的长辈,我们需要他主持婚礼。”

吴长眠却说:“我们抓紧时间办吧,这也是哥哥的意思。”

4

婚礼前一天,在婚纱店试定做的礼服,这才发现,吴长眠的西装做错了颜色。原本是一身墨蓝带着黑,做出来却变成俏皮的银白。

那是我第一次见吴长眠发火。

“你们知不知道我明天就要结婚?你们到底想不想让我结婚?”

他把婚纱店的经理骂得狗血淋头。

店经理找来了专门的裁缝,陪着笑问:“能不能把店里现有的西装按照您的尺寸改一下?”由于吴长眠身材高挑,体型健硕,婚纱店现有的西装穿着都不合适,怎么看都短一截,像跳梁小丑。

“不能!”吴长眠甩了桌上的茶壶。

我不知道吴长眠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我想起来,吴长风有一套墨蓝色西装,他们哥弟身材相似。原本想让吴长眠回家取来在婚纱店再微改一下,但看他暴怒的状态,我担心出交通事故,于是亲自为他去取西装。

吴长风的卧室很整齐,桌面积了薄灰。

衣柜里按黑白灰和颜色深浅,有序地挂着衬衫、T恤、西装。很快我就找到了吴长眠需要的那一套,但我注意到衣柜的格挡里有一个病历档案。

什么样的病历档案会被藏在衣柜里?

我想要翻开,可是病人的情况属于隐私,我不能私自翻阅。

但我的手不听使唤伸向那本档案,从格挡中拿出来,吹去上面的浮灰,正要翻开之际,吴长眠打电话催促我,让我快点回去。我以为又出了新的状况,立刻离开了。

*使神差之际,我把病历档案装进了包里。

西装穿起来很合适,经理讨好般说道:“兄弟俩的身材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估计连亲妈都分不出来!”

吴长眠的脸色很难看。

我打趣他:“你是不是有婚前恐惧症?”

他勉强笑了笑,“我只是担心临时出状况。”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和司仪核对婚礼流程,和伴郎伴娘确认接亲流程,和餐厅确认菜品,和婚庆公司群定婚车、司仪。

晚上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躺在床上了,才想起了那本病历档案。

我爬下床,拧开台灯,从包里掏出那厚厚一本病历档案,翻开它,如同翻开沉浸多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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